忍冬逢春时(重生): 80-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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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药材清点整理罢。

    驿馆小厮端来几碗热腾腾的甜汤,麦冬也取了一碗,递给容栀:“小姐,暖暖身子。”

    容栀捧过碗,端在手里。暖意从碗壁源源不断地传到指尖,一夜奔波的寒意才堪堪驱散。

    但心头的寒意却更甚。自秦府夜宴起,皇城太过安静,圣上知晓她就在陇西,且同谢沉舟关系密切,怎会不有所行动?

    愈发风平浪静,就潜藏着愈大的危机。容栀喃喃道:“麦冬,我心里总隐约不安。”

    麦冬不知她所担忧的其实是容穆,只以为是天医节,还劝慰道:“小姐,您该放宽心。第三道考验只有明和药铺完成,天医节非我们莫属。”

    容栀心中暗自思忖着,只冷淡道:“眼下青州整肃,城门封闭,今日未必能返程。”

    她百无聊赖地杵着脑袋,斜倚着软塌,身子不适地动了动。

    这处驿馆装饰朴素,就连软榻也只铺一层薄絮,硬梆梆的。

    麦冬看出来了,道:“要不奴婢脱了衣裳,给您垫着。”说罢就要解扣。

    容栀摇头制止:“我哪有那么娇气。”左右也是干等着,容栀说道:“去库房借本书来,我打发时间。”

    书是本名家典籍,情节容栀已经能倒背如流,瞧着瞧着,她便打起了盹。只是床榻始终不舒服,浅睡淡眠中,容栀清秀的眉皱作一团。

    不知何时,身下那股硌人的不适感消失了。连同着衣裳染血后的腥臭,也一齐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淡到几乎没有的朱栾香。似乎有什么揽住了她的腰,而后压在了她身上。那重量虽不明显,然却足够让容栀醒来。

    她有些迷蒙地睁眼,还未看清,眼皮上落下一点润湿。是谢沉舟的唇。

    他虽未更衣,身上却无血渍,显然是仔细清理过。谢沉舟斜躺在她身侧,撑着太阳穴瞧她,眼里噙着柔和的笑:“很累?再多睡会。”

    容栀习惯性地抬手,捂着眼睛适应了会,才闷闷道:“都解决好了?”

    谢沉舟又吻了吻她挡着眼睛的手心,含含糊糊道:“托阿月的福,剿匪提前结束了,很顺利。”

    容栀推了推他,不想让他亲了。

    他便也就稍稍起身:“只是,暂且要委屈你在青州住几日。招降简单,收拢人心却难。青州现在还不能大开城门。”

    她不是没有预想过,因此容栀点了点头,很快接受道:“要多久?”

    谢沉舟一愣,也无法给出确切时间,但他保证道:“很快。驿馆条件简陋,你搬去青州太守府邸暂住几日。我方才差人简单布置过,虽比不得镇南侯府,但还算舒适。”

    容栀未答,只低头瞥了眼身上崭新的衣裙,挑眉道:“别告诉我,是你换的。”

    谢沉舟笑了,从善如流地逗她道:“原来阿月是想我换。那我下次便亲自动手,不交待你侍女了。”

    容栀正准备嗔他,门外突然飞来几只雀鸟,叽叽喳喳叫着。谢沉舟笑意淡了淡,先是装没听见,直到吵得实在烦人,他才一把抓住那雀鸟,解下爪子绑着的密信。

    商世承又想出什么伤敌一百,自损一千的点子?这般想着,谢沉舟一目十行,面色却愈来愈沉。

    少顷,他眸色复杂地瞧着容栀。

    容栀一头雾水,问道:“如何了?”谢沉舟这什么表情?难不成密信内容与她有关?

    他尽量显得平静:“你阿爹,现在何处?”

    容栀道:“书信停在月初,我也不知。”

    谢沉舟把密信递给她,不语。

    “陛下有密诏一,敕镇南侯入宫朝见。方其在途,复颁诏二,命纳明月县主为妃 。 ”

    只匆匆一眼,容栀倦意瞬间消失无踪,凉意包裹了四肢百骸,她呼吸猛然一滞。

    怎么会……攥着纸页,容栀嗓音都在微微发抖:“消息当真?”

    谢沉舟垂眸,张了张唇,却终究哑然。

    阿爹未必不知,诏他进京是为削兵权,然阿爹也未必会遵从。但待禁军接应阿爹,第二道密诏颁布,这兵权,阿爹不交也得交。

    “圣上这是想用我威胁阿爹。”而且此计歹毒之处,在于必然成功,还可一石二鸟。兵权、她,都会成为商世承的囊中之物。

    容栀捏着密信的手都有些不稳,却还强作镇定地分析道:“沂州距皇城比陇西近,阿爹此时应当已经启程,说不定,禁军都已接应到了。”

    没有办法了,这是个死局。她明明闭着唇,却觉得大片大片的冷风倒灌,直击肺腑。

    不,不能坐以待毙。她望向谢沉舟,倏然想起什么。

    “造反。”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道。玄甲军是阿爹毕生心血,交给圣上,阿爹一定不可能全身而退。圣上不会容忍,对军队影响如此大之人活在世上。

    唯一的破局之法,唯有起兵造反。

    谢沉舟眸光微暗,须臾间有了决断:“我派去的人,你阿爹未必会信。阿月,你莫慌,我亲自领兵去追。”

    容栀抓住他胸前衣襟,神色不乏忧虑:“你走了,青州怎么办?”

    “青州军已被收编的差不多,只是缺乏系统训练,秦惊墨会帮我镇守。他还算可信。”

    容栀点了点头,想勾出抹笑,却笑不出来。

    谢沉舟捧起她的脸,轻轻摩挲而过,手上茧子有些微刺。他的气息带来令人心安的暖:“阿月,我很快便会回来。我允诺你,镇南侯也会安然无恙。”

    她垂眸,羽睫轻颤:“我信你。”

    谢沉舟点齐兵马,很快抄近道秘密离开了青州。为不惹人多想,容栀谁也没告诉,只待在太守府闭门不出。

    麦冬瞧她兴致不高,便每日只挑好事与她说。譬如谢沉舟在青州军中威望甚高,譬如城门已开,他们可以返回临洮城。

    容栀偶尔笑笑,但更多时候是静默地坐着,等雀鸟千里传回的密信。

    “小姐。”长钦一礼。他这几日被调令到了前线训练军士,今日才得休沐。

    容栀在撰写医书,头也不抬:“赵氏的案子,可有眉目。”

    “沿着卷宗一路追查到了先太子的党羽。但口供错漏百出,我查到左相殷严时,线索断了。”

    “左相?”容栀愣了愣神,依稀记得这位三朝元老。朝代更迭,他倒是吃得开。

    能得到如今的结果,长钦很满意,只道:“不急,反正已经有眉目,我迟早能揪出幕后黑手,替赵氏洗冤。”

    他想了想,如实说道:“我在军营瞧见了个意想不到的面孔。”

    容栀安静地听着,等他继续说下去。

    “是曾经的江都谢氏,谢怀泽。”

    她神色微微松动,怔忪道:“你确定么?”谢氏男子充军,分散各地,倒是未曾想到,谢怀泽竟会在青州。

    “是。他瘦了许多,但我还是能够辨认。他似乎身体不好,在后勤打杂,我左右打听,说他气喘咳血,浑身无力,只能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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