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魂: 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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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安湖上?晴光正好, 波光潋滟。

    浮栈桥直入湖心,连接一座红漆四方攒尖亭,上?有一匾, 曰“谢春”,西侧湖岸垂柳笼烟, 高树翠叠,隐约显露近水的石阶,倪素之前为给?徐鹤雪折柳洗脸, 还在那儿踩湿了鞋子。

    谢春亭中,倪素将茶点与果?子饮都放在石桌上?, 临着风与徐鹤雪一同站在栏杆前, 问他:“这里可还与你记忆中的一样?”

    如果?不是记忆深刻, 他应该也不会向她提及这个地方。

    “无有不同。”

    徐鹤雪捏着一块糕饼, 那是倪素塞给?他的,这一路行来,他却还没咬一口。

    湖上?粼波, 岸边丝柳,以及这座屹立湖心的谢春亭,与他梦中所见如出一辙, 只是如今他要?体面?些, 不再是一团形容不堪的血雾,反而穿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梳理了整齐的发髻。

    而这些,全因此刻与他并肩之人。

    “你知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徐鹤雪忽然听?见她问。

    “什么?”

    “我在想, 一会儿要?多折一些柳枝回去, ”倪素手肘撑在栏杆上?,“若是遇上?雨天, 你用柳叶煮过的水,也能沐浴除尘。”

    她语气里藏有一分揶揄。

    徐鹤雪看向她,清风吹得她鬓边几绺浅发轻拂她白皙的面?颊,这一路,徐鹤雪见过她许多样子,狼狈的,体面?的,受了一身伤,眼睛也常是红肿的。

    前后两位至亲的死?,压得她喘息不得,但今日?,她一向直挺紧绷的肩,似乎稍稍松懈了一些。

    “苗易扬这条线索虽是无用的,但夤夜司使尊韩清抓的那一干与冬试相关的官员里,一定有人脱不了干系。”

    他说。

    夤夜司的刑讯手段非是光宁府衙可比,韩清此人少?年时便?已显露其城府,他并非是为了倪素死?去的兄长倪青岚而对此事上?心,而是在与孟云献布局,这也正是徐鹤雪一定要?将倪素从光宁府司录司的牢狱送到?夤夜司的缘故。

    上?位者未必真心在意一个举子的死?,可若是这个举子的死?,能够成为他们可以利用的棋子,倪素想要?的公道才有可能。

    “你真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倪素看着他,怔怔片刻,随即侧过脸,呢喃一声,“你以前究竟是做什么官的?怎么如此会洞悉人心?”

    徐鹤雪一顿,他挪开视线,瞧见湖上?渐近的行船,风勾缠着柳丝,沙沙声响,满湖晴光迎面?,他说:“我做过官,但其实,也不算官。”

    “这是什么意思?”

    倪素听?不明白。

    “我做的官,并非是我老师与兄长心中所期望的那样,”也许是因为他身上?这件虽不算合身却很干净得体的衣袍,也许是她今晨在铜镜前替他梳过发髻,又?或者是在太尉府里,那名?唤蔡春絮的妇人又?一次提醒了他的冒犯,他忽然也想与她提及一些事,“当年,我的老师便?是在此处——与我分道。”

    倪素本以为,他十分惦念的永安湖谢春亭,应该是一个承载了他生前诸般希望与欢喜的地方。

    却原来,又?是一个梦断之地。

    她握着竹盅的指节收紧了些,半晌才望向他。

    眼前的这个人纵然身形再清癯,他也有着一副绝好的骨相,换上?这件青墨织银暗花纹的圆领袍,一点儿也不像个鬼魅,却满身的文雅风致,君子风流。

    “那我问你,”

    倪素开口道,“你生前可有做贪赃枉法,残害无辜之事?”

    “未曾。”

    徐鹤雪迎着她的目光,“但,我对许多人有愧,甚至,有罪。”

    “既不是以上?的罪,又?能是什么样的罪?”

    他不说话,倪素便?又?道,“这世?上?,有人善于加罪于人,有人则善于心中罪己,徐子凌,你的罪,是你自?己定的么?”

    徐鹤雪一时无言。

    其实他身上?背负着更重的罪责,但真正令他游离幽都近百年都难以释怀的,却是他在心中给?自?己定下的罪。

    “我与你不一样,我从不罪己。”

    倪素想了想,又?笑了一下,“当然我也从不罪人,我看你也不是,你这样的人,只会自?省,不会罪人。”

    譬如,她颈间的那道齿痕,他还耿耿于怀。

    “你老师不同意你的,并不代表他是错的,你与你老师之间的分歧,也并不是你的错,就像我父亲他不同意我学倪家的医术,是因为他重视倪家的家规,我不能说他错,但我也不认为我请兄长当我的老师学医就是错,只是人与人之间总是不同的,并不一定要?分什么对错。”

    倪素习惯他的寡言,也接受他此刻垂着眸子时的沉默,她问:“你想不想去看你的老师?”

    几乎是在倪素话音才落的同时,徐鹤雪蓦地抬起眼帘。

    剔透的眸子里,映着一片漾漾粼光,但仅仅只是一瞬,那种莫名?的凋敝又?将他裹挟起来,清风拂柳沙沙,他轻轻摇头,与她说:“我不能再见老师了。”

    若敢赴边塞,便?不要?再来见他。

    当年在谢春亭中,老师站在他此时站着的这一处,郑重地与他说了这句话。

    他可以来谢春亭,可以在这里想起老师,却不能再见老师了。

    倪素已经懂得他的执拗,他的知行一致,他说不能,便?是他真的不能,倪素不愿意为了偿还他而强求他一定要?接受她的帮助,那不是真正的报答。

    恰好底下划船的老翁离谢春亭更近,正在往亭中张望,她便?道:“那我们去船上?玩儿吧?”

    老翁看不见亭中女子身侧还有一道孤魂,他只见女子朝他招手,便?立即笑着点头,划船过来:“姑娘,要?坐船游湖吗?小老儿船里还有些水墨画纸,新鲜的果?子,若要?鱼鲜,小老儿也能现钓来,在船上?做给?你吃。”

    “那就请您钓上?条鱼来,做鱼鲜吃吧。”

    倪素抱着没吃完的茶点,还有两盅果?子饮,由那老翁扶着上?船,但船沿湿滑,她绣鞋踩上?去险些滑一跤,那老翁赶紧扶稳她,与此同时,跟在她身侧的徐鹤雪也握住了她的手腕。

    倪素侧过脸,日?光明艳,而他面?容苍白却神清骨秀。

    “谢谢。”

    倪素说。

    徐鹤雪眼睫微动,抿唇不言,但那老翁却赶忙将她扶到?船上?,道:“姑娘说什么谢,这船沿也不知何时沾了些湿滑的苔藓,是小老儿对不住你。”

    “您也不是时时都能瞧见那边缘处的。”

    倪素摇头,在船中坐下。

    正如老翁所言,乌篷船内是放了些水墨画纸,还有新鲜的瓜果?,倪素瞧见了前头的船客画了却没拿走的湖景图。

    她一时心痒,也拿起来笔,在盛了清水的笔洗里钻了几下,便?开始遥望湖上?的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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