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春腰: 150-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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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嫂子和侄儿问好,再见。”

    ……

    大抵喝了酒,瓦罐儿也不害怕了,甚至将食盒挎在臂弯,步履轻盈地走下楼梯。

    他现在有点兴奋,又办成了一宗差事,那么离高官厚禄就不远了!怕什么,不就是断手断脚么。当年司礼监的掌印陈银,现在的夏爷爷,老东西李福,还有死了的裴肆,哪个权阉手里没有上百条人命?哪个没粘血?哪个是孬的?

    要想爬的高,就得心狠手辣!

    瓦罐儿眼神忽然凌厉了起来,他步子坚定,离开天然居后,匆匆原路返回。

    他在猜想,待会儿夏爷爷肯定会夸他,说不准还会赏他五十两银子哩!

    越想越兴奋,瓦罐儿脚步不觉加快,约莫小半个时辰后,终于又回到了那个僻静的小巷。

    此时过了申时,日后渐渐西斜,小巷子越发阴暗,静的连人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夏爷爷这会儿独自站在马车跟前,手里端着个紫砂壶,一脸的和蔼亲切。

    “爷爷!”瓦罐儿疾奔过去,噗通跪下磕头,笑道:“儿子幸不辱命,办差回来了。”

    “不错。”夏如利看了眼食盒,亲昵地抚摸瓦罐儿的头发,“我的人就在天然居的隔间盯着,你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们全都看到了。早在一刻钟前,我就知道全部过程,好孩子,你这宗差事办的真好。”

    瓦罐儿一愣,原来夏爷爷早都派人跟着他了,大抵是考验他办差的能力吧。

    “您没在现场看,邵俞当时吓得脸色惨白,哭得像个小娘儿们!”瓦罐儿嘲笑道。

    “呦,那我可错过好戏了。”夏如利笑着点头,忽然问,“告诉爷爷,你有没有听话?看没看食盒里的东西?”

    “没看!”瓦罐儿头摇的拨浪鼓似的。

    夏如利眉头微微蹙起,语气依旧温和:“爷爷不喜欢说谎的孩子哦。”

    瓦罐儿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不当心看见了一眼,是个……”忽然,他的脖子被人从后面勒住,他瞬间无法呼吸。

    瓦罐儿拼命挣扎,手伸向夏如利,“爷爷救我,为什么……”他说不出话,只能看见夏如利笑眯眯的,不为所动。他感觉凶手手劲儿又大了几分,想要用绳子把他的脖子绞断,他拼命的回头,看见勒他的是……阿余!而此时,马车的帘子被一只修长洁白的手掀开,里面坐的人竟是,是裴肆!

    瓦罐儿顿时毛骨悚然,裴肆死了啊,里头的是人是鬼?

    不管是什么,反正他要变鬼了。

    他到死都想不通,这是为什么啊!

    ……

    阿余面无表情地松开手,看着瓦罐儿这幅死不瞑目的样子,不禁狞笑,挥手叫暗卫将尸首抬走,躬身给夏如利行了个礼,拿着食盒退下了。

    夏如利锤着发酸的肩颈,踩着矮凳上了马车,咬住茶壶嘴,喝了口热茶,摇头笑道:“那小孩倒是个好苗子,可惜了。”

    裴肆手又开始抖。

    记得那天他刚被阉割,就是瓦罐儿伺候的他。

    他的所有无助和屈辱,都被一个贱种小太监看到,他无法接受。

    “什么好苗子,在我眼里,人只有能不能被利用,仅此而已。”裴肆淡漠道。

    夏如利小指挠了下脖子,笑着问:“去年底你就央告世子爷帮忙,将邵俞的嫂子侄儿从幽州带来长安,怕是那时候起,你就打算对付邵俞了吧。”

    裴肆懒懒地窝在软靠里,摩挲着被他玩弄的半死不活的小猫,唇角上扬:“他把我当成了冤大头,不断从我这里讹钱,偏偏他还有点小聪明,知道得罪我不会善终,便想拿钱跑路。可他也不想想,他既知道我这么多秘密,能全身而退?我不是唐慎钰,跟他没什么情义可讲,他把自己当成了我的合作伙伴,可在我眼里,他只是一条能利用的贱狗罢了。”

    “服。”夏如利朝裴肆连连拱手,忽然叹了口气,目光深沉:“小公子,我再提醒你一句,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你那么喜欢公主,真舍得伤害她?”

    裴肆冷笑:“义父教过我,无毒不丈夫,既决定了,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

    ……

    公主府

    才酉时,天就暗下来了。太阳西沉去,在天际留下片昏黄的光亮。

    上房已经掌灯,侍女们捧着热汤和干净的手巾,鱼贯入内。

    春愿试了好几套衣裳,最终选定了身玫红色的,精心打扮了番,头发特特梳成了妇人的样式,戴了枝金凤步摇。她对着落地镜左右看,捏住腰身的布料,问衔珠:“你说我是不是胖了?”

    衔珠两只胳膊挂了好几条拖泥裙,笑道:“您是出了名的腰细,估计还得等几个月才长肉。”

    春愿抿唇笑,上一个没留住,这个她一定要平安生下来。

    “酒菜预备下了没?”春愿扭头问。

    “全都预备好了。”衔珠笑着掰指头数:“多添了六道菜,六盘点心果子,就取六六大顺的意头。厨娘们早都把配菜和鱼虾切好备着了,只等大人一回来就开火,保管一刻钟内就能端过来。您就将心放肚子里,今晚好好和驸马爷欢聚庆祝。”

    正在这时,外头的婢女来报,说邵总管来给殿下请安,就在花厅那边候着。

    春愿神色黯然,叹了口气。

    当初她身边有三个极得力的人,雾兰嫁人了,现在音讯全无,邵俞要离京,现在就只剩下个衔珠。

    世事就是这么多变,那时她最疑心疏远衔珠,现在看来,这丫头是娇横了些,但却是最忠诚的。

    “知道了,让他等等……”

    春愿应了声,略整了整衣裳,便往花厅去了。

    花厅里暖如春昼,金炉里焚着微微发酸的瑶英香。

    春愿掀开珠帘,把眼瞧去,邵俞此时躬身侍立在厅正中央,不同于从前整日穿内官官服,他今儿穿的倒鲜亮,崭新的缎面裘袍,脚蹬牛皮短靴,腰间悬挂着块水头极好的翡翠,头发梳的一丝不乱,用根碧玉簪绾在头顶。

    “真是贪够本了,瞧这身行头,没个上百两可置办不出来,不知道的,还当他是哪家官公子呢。”衔珠阴阳怪气地啐。

    春愿拽了下衔珠,示意她别说话。

    “邵俞,你来了呀。”春愿面带微笑。

    邵俞似乎才听见动静,身子猛颤了下,忙上前磕头请安,“殿下,奴婢今儿过来跟、跟您辞行。”

    春愿坐到上首,半个月未见,她发现邵俞瘦了很多,原先肉嘟嘟的脸微凹进去,眼睛也有些发红,整个人心事重重的。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如此憔悴。”春愿关切地问,毕竟主仆一场。

    “多谢主子挂怀,实是做了半个月帐,熬夜熬出来的。”邵俞摇头,笑着说谎:“此一别,就再也见不到主子了,奴婢心里难过。”

    “别跪着了,坐吧。”春愿叹了口气,让衔珠去给邵总管搬张圆凳来。

    忽然,花厅陷入了尴尬的安静,主仆两个谁都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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