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音: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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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开之后,萧月音的心头如有万千思绪,追索每一个萦绕纠缠的线头,却兜兜转转还是到了裴彦苏的身上。

    她迫切想要知道一个结果,可冲动刚刚萌发,又被另一浪怯懦的潮水淹没。

    只要她不去面对,那个坏的结果,就一辈子不会被她知晓,对不对?

    萧月音心口微微发疼,想要将自己从这千丝万缕中剥离,再去探望裴溯,便扶着楼梯,缓缓地、一步沉似一步地向上走。

    忽然,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熟悉而陌生,由远及近。

    她呼吸顿住,心跳似乎也停了下来。

    脚步越来越近,世界却像离她越来越远。

    而她骤然转身时,已经跌入了她思念了无数次的怀抱。

    其实,早在她们一起散心离开冀州的路上、萧月音向她坦白身世的时候,她便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三年前,她与裴彦苏在临漳遇见的那个救困济民、被裴彦苏一窥容颜便倾心相许的白衣姑娘,也许并不是弘光帝的掌上明珠萧月桢,而是一直被隐去存在、从小在宝川寺修行的静真居士萧月音。

    当这个大胆的想法袭来时,种种当初令她费解的细节,便都说得通了。

    而若果真如此,这桩半是为己半是为国的姻缘,又阴差阳错把裴彦苏真正的白月光带到了他的身边,让当初那个善良又美丽、令他念念不忘的姑娘,成为了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际遇造化,因缘天定。

    只是彼时她经过深思熟虑,仍旧选择不把这件事告诉萧月音。

    一是她不敢完全笃定,倘若临漳的姑娘却是萧月桢的话,这件事只能让他们的夫妻关系越来越乱;二是她不相信裴彦苏是无情之人,又凭借他的智慧,自然也会想到这一点,夫妻之间的事,自然由夫妻间说开,外人不要多嘴。

    而现在,经历好一番磋磨,他们终于再次相见,这些话,也再轮不到她这个做娘的去说了。

    “冀北,”裴溯浅浅笑着,说话时,裴彦苏和萧月音都已经走到了她床榻前,“这一次,你不会怪阿娘自作主张,把公主带出来,害你这么多天找不到人吧?”

    裴彦苏知晓裴溯与音音向来亲密无间,有时候对音音比对他这个儿子还要掏心掏肺,当时那样的场合,是他瞒下了所有人他早已知晓音音身份一事,站在裴溯的角度想,她会把仓皇失措的音音暂时带离他,也是十分明智之举。

    他们夫妻才在前一日的归还典礼上出尽风头,转头冲突闹出来,闹到外人眼里耳里,对谁都不好。

    先前,在没有她们的音讯、也没有读过音音的信时,裴彦苏浑身长满了暴戾的刺,冲动易怒、理智全无,几次差点犯下大错,但当喜讯接二连三到来后,他便再次回归到从前运筹帷幄的模样,在来的路上,便已经想通了这些。

    也许,这番与音音情.事的磋磨,是上天在惩罚他,惩罚他明知已经把他毕生所求带到了他的身边、让她成为他的妻子,仍旧选择隐瞒下来,造成无数的误会和她的忐忑痛苦。

    “还是我怯懦,临到头了,却还是不敢鼓起勇气,要借阿娘的理由逃避面对。”萧月音却抢先一步说了话,“这次在东陶的遭遇,让阿娘平白蒙受疫病之苦,是我的过错,大人要怪就怪我。”

    说着,她便松了一直牵着他的手,离裴溯更近,杏眼里闪着愧疚和自责。

    裴彦苏的大掌被她抛下,空在那里,心也突然跟着她空了大半。

    “音音……”他怎么舍得怪她?深邃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跟随她的身影,呢喃却被他含在喉咙里,生生卡住。

    “好了好了,”这些裴溯都看在眼里,她知晓此时最应该的便是让他们能好好说话,便对阿苔吩咐,“秦娘子在何处?让她来为我看看吧。”

    而眼见萧月音还有在原地等秦娘子来的意思,裴溯又看向裴彦苏,拿出了当娘的口吻:

    “冀北一路辛苦了,不用在这里守着阿娘,先去休息吧。”

    然后又将视线转向萧月音,柔声道:

    “公主也不用守着,你们夫妻多日未见,正好说说话。”

    即使她对他从头至尾都是虚情假意,但她心匪石。

    来到那藏有暗格的书架前,他再次拿出了那先前几番犹豫、都并未打开的信筒。

    很多答案,都在信上。

    刮开火漆,扯开筒盖,将完好无损的信纸抽出,裴彦苏看到信的第一眼,先是拿出先前的几封,对比字迹。

    果然如裴彦荀意外获得的那封只剩几个字能看清的信,出自同一人之手。

    都是她。

    而再看这封信内容,向来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状元郎,心口却猛然一震。

    旋即,他又勾唇一笑。

    “萧月音。”原来真是她的名字。

    “音音。”他缓缓轻唤,口中似含甘泉。

    “音音。”什么时候可以这么唤她了呢?

    “音音。”

    39.

    和公主的小院卧房结构相似,裴彦苏这边的卧房也连着湢室,不过相较起来,整体都要宽敞大套了许多。

    想必在安排住所时,乌耆衍这个父亲也是有私心的。

    浴水是早已经准备好了的,为萧月音脱下这一身“饱经风霜”的嫁衣时,韩嬷嬷还是忍不住低低叹了一声万幸万幸。

    王子大婚事发全在幽州城外,她们这些留在临阳府的婢仆们得知公主遇险时,都已经是后半夜、萧月音和裴彦苏被乌耆衍单于的人找到以后。

    光是从这件立了大功的嫁衣上那些零落斑驳的血迹,韩嬷嬷也能推测出今晚的凶险。而萧月音本人,虽然在去见乌耆衍之前和裴彦苏都各自稍稍整理了一番,但是她的面上、颈上、蓬乱的青丝间和手指指缝中,到处都是这一晚惊心动魄的痕迹。

    “幸好王子先前是深藏不露,如此英勇,”戴嬷嬷自然也知晓裴彦苏单枪匹马救人的壮举,由衷恭维感叹,“公主若是真被那几个无赖玷污了去,奴婢恐怕是再也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卢皇后了……”

    关于那被掳的细节、那几个无耻之徒的侮辱之语,虽然她也曾当众为自己正名,真正沉静下来时,萧月音实则并不愿多多回想,只当噩梦一场。

    且又听韩嬷嬷为她清理发间杂屑时,小心问她,裴彦苏将她从车稚粥处救走之后,两人去了何处。

    她既要诱,他便如她所愿,只是这面落地铜镜,让他生了更多有趣的心思。

    裴彦苏将被他撕得粉碎的红裙随手扔在地上,大掌覆住桃,狠狠攥握,低低斥道:

    “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谁允许你穿成这样了?”

    “嘶……”萧月音不明白他这铺天盖地的怒意从何而来,痛感上达,她眼睫颤动,蹙着黛眉回嗔:

    “你、你轻一点嘛……弄疼人家了。”

    “知道疼,还要那样?”裴彦苏根本不放手,不仅不放手,还攥向了另一侧,“公主什么时候学会的跳舞,微臣怎么……从来都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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