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音: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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腥气瞬间弥漫,灰鹰递上巾帕,裴彦苏慢条斯理,擦拭着指间沾染的点点血迹。

    他其实很少杀人。

    不是出于仁慈,他也不认为自己是个仁慈之人。

    藏拙的同时,自然也要藏锋。

    每一次出手,他心中那阴暗角落里埋着的那个人,便会被他杀死一次。

    从六岁起,他只知道那个人的存在。

    姓甚名谁,身在何方,他从未探听过。

    但他一心想让那人消失,挫骨扬灰,万劫不复。

    寒鸦飞过头顶,夜风吹拂,血腥气淡了些,裴彦苏也觉得头隐隐有些疼痛。

    是他熟悉的、喜欢的感觉。

    “处理干净些。”吩咐了灰鹰,裴彦苏正要转身走人,却听灰鹰急道:

    “殿下,属下有一事未明,实在需要殿下示下。”

    “叫公子。”刚刚在钱庄掌柜面前,灰鹰就叫错了口,他必须要纠正过来。

    “哦,公子,”灰鹰抿了抿嘴唇,“若那卫小姐问属下,究竟要怎样服侍您,属下……该如何回答?”

    既然那几个贼人都直说了,那他灰鹰也不再顾忌,称了她“卫小姐”。

    他虽然不懂为何裴彦苏不愿袒露身份,但裴彦苏为了卫小姐大费周章惩治贼人,必然是十分看中她。

    至于为什么要逼卫小姐做周王殿下的小厮,他就更是无从知晓了。

    整个潞州周王府上下都知道,裴彦苏身边不仅没有婢女仆妇,就连服侍的小厮太监,都几乎没有。

    听周王府里的老人说,先前周王的生母、跟着裴彦苏到潞州就藩的德宗贤妃范氏,无数次想给他身边塞人,裴彦苏被弄得烦了,便连贴身服侍的小厮都遣散了干净。

    这几年来,谁都没有近过裴彦苏的身。

    话音落地,久久没有回应。

    灰鹰微微抬首,裴彦苏眸光凛冽,紧抿的薄唇未动,似乎并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

    “属,属下失言了……”额头一凉,是他出的虚汗。

    主子都这么说了,他还能怎么办?

    卫小姐看起来天真纯洁,美丽又善良,应该也是个好骗的,到时候她真的问起,还不是任他胡咧咧?

    “她姓萧,是御史中丞萧俊的长女,萧月音。”

    灰鹰轻轻沾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听到裴彦苏出声。

    萧氏女——那岂不就是昨日里裴彦苏带着飞鹏,亲自登门拜访的那家?

    当时他和飞鹏都觉得奇怪,自己的主子向来低调稳重,怎么突然说起,要上朝廷命官府上去了?

    这完全违背了裴彦苏日常处事的原则。

    联想到裴彦苏执意隐瞒身份的行为,灰鹰恍然大悟

    ——为什么飞鹏好端端的、并未犯错,会被裴彦苏打发入了宫,不让他跟他们一并回潞州……哦不,幽州。

    因为,飞鹏昨日在萧府露过面,说不定,还被萧小姐看见过。

    原来如此。

    跟随殿下这么多年,他的身边从未有过任何女子,灰鹰和飞鹏都一致认为,就算贤太妃公主再怎么着急,殿下都绝不会沾染女色的。

    却不料,一朝碰见心动之人,殿下竟然变了副模样。

    只是殿下先前,为了能让萧小姐毫发无损从那几个贼人手里脱困,编了谎言说自己已经成家生子,那萧小姐完全信以为真。

    殿下现在可是主动追求,这种有碍发展的谎话,恐怕还要好好圆。

    也不知道平日里不爱说话的殿下,为了哄萧小姐,会说出怎么样惊世骇俗的东西来。

    ……反正,虽然现在接触还不深,但灰鹰很喜欢这个未来周王妃。

    ***

    留灰鹰一人处理那四个贼人的尸首,裴彦苏先独自回了兴泰客栈。

    入了厢房的里间,第一眼,便看见萧月音穿着白天的那身衣服,躺在本应该属于他的床榻上。

    正睡得香甜。

    地上还有水迹,她应该是沐浴过了。

    但明显,她身上的香味并没有被洗干净,反而越来越浓郁。

    一闻到那阵异香,裴彦苏便喉头发紧,莫名烦躁。

    上一世也是这样,异香害人。

    裴彦苏大步上前,走到床榻边,倾身,想要把熟睡的美人推醒,质问她,到底有没有把他的吩咐听进去。

    指间只差一寸,快要触碰到萧月音微颤的长睫时,她突然一个嘟囔,说了梦话:

    “裴彦苏你走开,不许再碰我!”

    “痛!好痛!”

    “偷情生出来的孩子,是私生子……”

    裴彦苏的大掌,骤然僵住了。

    这一次没唤她“师姐”了,倒也还是静泓的本色。

    她的脚步快了些,已经走到榕树树荫之下了。

    “真儿,你在这里做什么?”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裴彦苏。

    萧月音心头猛地一震。

    87.

    一瞬间,萧月音的双脚如同灌了铅一般,根本挪不开。

    但她在飞速思考。

    裴彦苏带领大军早已开拔,此时他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白昼的燥热已被夜风吹散,榕树上挂了几只蝉,用嘶鸣证明着它们的存在。

    高挂的艳阳,突然在此时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日光热烈灼人,萧月音被刺到闭上了眼,抬手,用掌心挡住。

    她还在回味陆子苏的提议。

    若是她打赌输了,就要为他做一件事。

    他要她做什么?她能做什么?

    他可亲口承认了,没有龙阳之癖。

    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萧月音默默转身,将阳台的那几扇门,一扇一扇,缓缓关上了。

    阳光可以透过干净无尘的玻璃照进来,却因为多了一层遮挡,再也无法张牙舞爪。

    这下满室冷静,她也可以冷静下来。

    若陆子苏已看穿她的女扮男装,甚至看穿了她的身份,他应该直接戳穿。

    而不是在这里似是而非吧。

    “你,你要我做什么?”背靠在门上,头顶有被玻璃折射过的温暖阳光,给了她一点点底气。

    “你先说,赌不赌。”这使得陆子苏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咄咄逼人了。

    萧月音实在很想拿回自己的东西。

    耳环,玉佩。

    她在这个世上本就没有多少牵挂和寄托,耳环是祖母乔氏留给她的遗物,玉佩是与生父谈承烨相认的信物。

    她不能一直被陆子苏拿捏。

    拿回来了,她才能掌握主动,若是哪天实在受不,不想继续留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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