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
女巫文学www.nw8.cc提供的《折娶明月》 100-103(第2/8页)
嬴澈唯冷眼旁观。
检举的人里,有些是忠于他的,有些是忠于朝廷的,还有些是墙头草,来交投名状的。他都默记于心,只命大理寺的书办一一记下群臣之所述,有那被指认为同党的,交付有司,先抓再查。
小半个时辰过去,眼瞧着虞氏的罪状已经检举得差不多了,群臣又激愤地请求:“殿下,虞氏倾危宗社,意图谋反,此乃大逆不道之罪,还请灭族,以安人心!”
“对,虞氏罪不可赦,若不灭族,群臣死不敢退!”
“臣等皆为国家,非为私计,还请殿下做主,赐虞氏族灭!”
眼瞧着底下群情鼎沸、纷纷请求着治虞氏的罪,这本该是嬴澈在梦中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可眼下真正成为现实,他却丝毫也高兴不起来,面上也无特别的反应。
只因在他心中,这一天,实在来得太迟太迟。
就算族灭了虞氏又如何?大错已经铸成,人死不能复生。那么多无辜的人已被牵连死去,迟来的正义,又真的是正义么?
嬴澈心情复杂,唯淡淡地问:“还有吗?”
意谓群臣检举虞氏是否完毕。
嬴灼更是冷笑出声。
这时候倒义愤填膺了,早干嘛去了?若他们真的忠心为国,便不会坐视虞氏这样大逆不道的士族登上外戚宝座!
就算只是识人不清、被虞氏所蒙蔽,至少也该在虞伯山本人定罪之时就检举揭发了,这时候才来投投名状,当人是傻子么?
底下,群臣声音已渐小了下去,众人面面相觑,都想不出是否还有漏下的。嬴澈又问了一遍:“没有人指认了吗?”
一道清灵柔婉的女声便是在此刻响起:“殿下,妾有冤要诉。”
群臣转首,三王侧目,洞开的殿门之外,天光如雪灿艳之中,一名女子手捧一方乌木小匣,身姿如竹兰挺拔。
她身后还跟着一名身姿清瘦的男子,待走近了些众人才瞧清容貌。只见她身着生麻制成的丧衣,头戴丧巾,乌黑鸦鬓间簪着一朵素花,朴素至极的装扮,一张脸却如春华暄妍,不必脂粉修饰便已是人间难得的惊鸿绝色。正是令漪。
她走至殿中跪下,面对嬴澈,高举起那方盛着父亲坟茔土的木匣与写了一夜的血书:
“先父裴慎之,正是为虞氏所诬,被构陷为通敌叛国的逆贼,惨死狱中。这是妾手写的血书,还请殿下过目,为妾做主!”
如云衣袖垂落,露出女郎层层叠叠的内袖与一截玉纤雪腕。她手上包裹着纯白的丝巾,隐隐透出几分血色,显然是刺破手指取血所致。
边说眼泪边落了下来,如颗颗珍珠,又似滴滴仙露,洒落在纤嫩柔白的兰草上,倾世风韵,楚楚可怜。
殿中众人都有些不忍心。
更是恍然明白了过来——原来这就是罪臣裴慎之的女儿,也就是晋王府上、那位传闻里与他不清不楚的继妹。
今日既上殿,怕是要重提当年的旧事了。
所以今日,晋王的真实目的其实是要重提当年的那桩夺嫡之争么?怪不得方才要再三地询问,是否检举完虞氏之罪……
底下群臣各怀心思,殿上,嬴澈目光却是久久地落在女郎的手上,心尖如同被削去一角,火辣又尖锐的疼。
他只是叫她去取一抔土,手写诉状,却疏忽了,她会以自己的血来手书。
十指连心,该是有多疼?她那样身娇体弱,又要流多少的血,才能书尽这十余年的怨愤?
是他考虑不周了,他分明应该想到的,她这辈子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她的父亲,以她对她父亲的感情,既要她手写诉状,怎可能不用她自己的血。大约在她心里,非如此,也不能书尽这十余年的恨意与痛苦……
思考只是短暂的一瞬,他很快回过了神,道:“你有何冤可诉?”
令漪高举着那盒土与那封血书,哽咽道:“先父裴慎之,当年与骆将军并不熟识。为他辩护,乃是出于言官的职责所在,并非先皇长子与虞氏朋党所称的‘同党’、‘谋逆’,更不知骆将军后来远走柔然之事。”
“可他们嫌先父不肯将此事说成是先太子指使,竟然伪造先父与骆将军密谋往来的书信,坐实我父罪名,致使先帝被蒙蔽,将我父赐死于牢狱之中。还请殿下为妾做主!”
她将心间辗转过数遍的字句一字一词清晰道来,到最后已是泣涕不能语,目红如泣血。
不重的一匣土更似有千钧之重,又如雨打花枝,压得她手臂连同单薄的身子也颤抖不止,泣涕涟涟,哭伏于地。
嬴灼问:“裴氏,汝此言可当真?”
“妾之所言,句句属实,还请殿下明鉴!”
“可非亲非故的,你父亲当年为什么宁愿冒着杀头的风险也要为骆将军辩护呢?”嬴灼问。
来了,令漪心头咯噔的一声。
这样的话她幼时已听过千万遍,在那些讥笑她有一个叛国之罪的父亲的贵女的口中,在王府的下人口中,在世人口中。
幼时的她不知要如何反驳众人,如今知道,却没有人会在她面前提起,给她反驳的机会。
而眼下,凉王殿下就是在给她这样的机会。她必须要给出可以服众的理由,否则,就算是替父亲翻了案,在这些人眼中,也不过是王兄因她对父亲的一种爱屋及乌罢了。
——他们会说,一切都是因为她爬了王兄的床,王兄才会替她洗刷父亲的罪名。
她和王兄的风月之事会永远流传,却没有人会真正在意父亲的清名、事情的真相。
令漪垂眸思索了一霎,很快给出答案:“为人辩护,就一定是朋党吗?”
“彼时谁也不知塞上情况,我父亲只是凭借往日对骆将军的印象认定他不会轻易投降敌国罢了,请求先帝先不要杀他的家人。”
“这是他言官的职责啊,后来不也证明,事实如此吗?”
“既然如今朝廷已经为骆将军澄清,他当年并非反叛,那么,先父当年自也不是反臣的同党。”
“至于‘朋党’二字——妾闻古君子者,所守者道义,所行者忠信,所惜者名节。以之修身,则同道而相益;以之事国,则同心而共济。”
“此为君子之盟,而非小人之朋。”
“先父不尚名誉,不谋私欲,所思种种,皆为国家。他正是因为不肯与虞氏这样的小人皆为朋党而死的,他没有同党,若真要论,便是与朝中一切为国为民的人是为同党,譬如德才兼备的先太子,譬如三位殿下,譬如而今殿中一切尽忠为国的公卿!”
“这就是妾的回答,还请殿下明鉴!”
说完这一句,她郑重叩首。大殿内早已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皆朝她汇聚,难以想象,这番精彩的论辩竟会从一个自幼丧父的孤女口中闻说。
“好!”
嬴澈尚不及心疼,嬴灼已忍不住开口赞叹:“好一番精彩的君子之朋论!”
“子湛,”他顺势转向嬴澈,端的是公事公办的态度,“我看她说得有理。既然没有确凿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请收藏女巫文学,nw8.cc 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