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不厌: 28、 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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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负吹灰之力地搓磨着他。◎

    “啊——”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 姬瑶尖叫着扑进秦瑨怀中,死死抱住了他。

    秦瑨早有预料,顺势揽住她的腰肢,安抚道:“别怕, 他们都是我的家人。”

    家人?

    姬瑶怔了怔, 泪眼婆娑的凝向他, “为什么……把他们埋在这……”

    “为什么……”

    秦瑨的眼神略微涣散,随她嗫嗫自语。

    好多事压在心头,压了许多年,终究还是要找个释放的缺口。

    他合上眼,关住眸中的凄凉,再睁开时一切又恢复平静, 引着姬瑶来到回廊之下。

    两人面对着林立的坟包,比肩而坐。

    这件事, 还要从十几年前说起——

    庐州地处上州,商贸发达, 而秦家曾是庐州最大的布商, 生意红火,日进斗金。

    那些年月,秦家风头无两, 很多同行都想与其兼并,共用一个销贩水路, 其中心劲最大的就是江氏。

    江氏在庐州算是名门望族,其父曾是英国公的门生,屡屡受其庇护。

    然而秦父知晓江氏做生意不守规矩, 并没有给他面子, 为了家族的发展, 屡次回绝了江氏的提议。

    一来二去便惹的江氏嫉恨。

    那是一个春夜,庐州众商行在春喜楼聚宴。江氏酒后再次因兼并之事跟秦父起了龃龉,嚣张放话:“秦昭,你给脸不要,给我等着,我要让你们秦家下地狱!”

    江氏当众挑衅,秦父并没有过多理会,转而带着秦瑨离开了宴席。

    彼时秦瑨刚满十三,还是个温柔内敛的小书生。

    回府的路上,他望着在马车内沉默的父亲,不免心生担忧,“父亲,江氏如此嚣张,会不会真的对我们动手?”

    秦父宽慰道:“不要杞人忧天,他酒后乱言,作不得数。你且好生读书,凡事有父亲在,无需你操心。”

    饶是如此,翌日秦父就寻了个由头,将秦瑨打发到随州旧友家游学。

    秦瑨那时心性单纯,在随州乐不思蜀,生活起居皆由姆妈照顾。

    不曾想两月后,秦家犯事的消息不胫而走。

    秦瑨慌乱之下四处打听,原是官兵查出了他们在布匹里夹带私盐,不过一天时间,罪名就做实了——

    秦家贩私盐,重典处置。

    那个晚上,旧友冒着风险送秦瑨出城,为其打点好了一切,只为留住秦家最后的血脉。

    然而秦瑨始终不肯相信这个噩耗,他的父亲一直本分营生,哪怕少赚一些,也从未偷奸耍滑过。

    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路上,姆妈声泪俱下的安抚秦瑨:“瑨郎,你别怕。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你就是姆妈的儿子,生活可能会苦一些,但姆妈会供你科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秦瑨哪还能听得进去?

    他把所有财物留给了姆妈,写下书信让她好好安度余生,连夜离开,快马加鞭悄悄回到庐州,趁着守卫松懈之时混进城中。

    可惜他来晚了。

    这次行刑速度非常快,秦家男丁早已在庐州城外示众斩首,女眷则就近诛杀在宅内。

    秦家家产已经被抄,宅院成了一个空壳。

    后院里横七竖八撂着死尸,无人敢来处理,其中就有秦瑨漂亮的阿娘,变成了一具散发恶臭的腐物,衣不蔽体。

    “阿娘……阿娘……瑨儿回来了……”

    秦瑨跪在地上,痛不欲生。

    他不敢想象秦家女眷在最后都经历了什么,只能含着泪,忍着呕吐,把尸身一具具埋在了后院,心里恨极了江氏。

    一定是江氏!

    一定是他干的!

    除了他,谁都没有这通天的本事!

    离开庐州后,秦瑨想去长安击鼓鸣冤。

    可他身无分文,面皮又薄,不愿沿街乞讨,差点饿死在路上,还好一群山匪救了他。

    山匪头目是个年轻汉子,名叫田裕,生的人高马大,好心收他为义弟,给他吃穿,教他习武。

    秦瑨本是个抓笔杆的,不通武艺。为了报仇,他不分昼夜的勤学苦练,每天只睡一两个时辰,曾经细皮嫩肉的手很快就长满了老茧。

    无论烈日当空,还是数九寒天,他都没有休息过一天。

    就这么过了两年,也许是上天怜悯,秦瑨在出任务时竟遇到了江氏的商队。

    山匪劫路,天潢贵胄亦不认。

    一片乱象里,秦瑨将江氏逼进河边。

    江氏不会水,吓得跪在岸边,战战兢兢祈求:“你放过我吧……我父亲是英国公的门生,可以给你很多钱,比你当山匪拿的还多!”

    秦瑨带着傩鬼面具,眼里凶意昭昭,“若不是拜你所赐,我也当不了山匪。”

    听到他的声音,江氏如同见鬼一般:“你是……你是秦瑨……”

    秦瑨抿唇不言。

    江氏慌乱的反应已经证明了一切,秦家冤案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愤恨在这一刻达到极致,秦瑨没有上报,手中利刃一刀刀砍在江氏身上。

    直到江氏哀嚎着变成血人,奄奄一息,他这才用力斩断了江氏的脖颈。

    月色下,秦瑨身上沾满血渍,双眸被仇恨晕染,泛着令人惊悸的猩红。

    这年他十五岁,手上第一次沾了人命。

    但山寨里有规矩,只劫富,不伤人。

    田裕带着人围过来时,秦瑨做好了受刑的准备。

    殊不知江氏在外面恶贯满盈,杀了也算为民除害,田裕为此破例,免去了对他的责罚。

    自那时起,秦瑨复仇的心稍有了些安慰,但一个江氏又怎够抵他们秦家二十五条人命?

    他还想做点什么,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甚至以为自己要做一辈子山匪了……

    直到康元二十三年的冬天,一切终于出现了转机。

    那年秦瑨刚满十七,随着田裕等人外出打猎。

    路过一处山坳时,意外发现一队锦衣华服的人正护着一位主子,奋力和黑衣蒙面的刺客混战。

    没多久,刺客占据上风,那位主子也身负刀伤。

    为难之际,身手敏捷的秦瑨从刺客刀下救出了那位主子,田裕等人也迅速逼近,奋力击退了刺客。

    那位受伤的主子对着秦瑨道谢,甚是感激。

    而秦瑨只是淡淡瞥他一眼,扭头对田裕说道:“阿兄,这人血流不止,不如先带他们回去疗伤吧。”

    饶是不情愿,田裕还是应了秦瑨,带着一队锦衣人上了山寨,包了他们几日吃喝,还给他们熬药治病。

    直到大队官兵涌上山寨,秦瑨这才知道中年人的身份,竟是当朝天子,惠康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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