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回来后夺了朕的位: 4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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濡湿的泪再一次沾湿了殷无峥的衣襟,可他束手无策,过去留在凤栩身上的一切无可挽回。

    凤栩自然是骄傲的,当年他本可以对西梁来的质子用更多手段,但他的权势却只用在了那些死缠烂打的小花招上,那两年也一样,只要他愿意委身于陈文琅,哪怕稍稍顺从一些,或许可以活得更轻松些,可他不肯,他咬着牙不肯俯首——可是长醉欢,令他连仅存的骄傲也碎了。

    即便陈文琅这般责难,凤栩也不肯温驯,可他如今靠在自己怀里,他曾口口声声说“不再喜欢”的谎言已经不攻自破。

    殷无峥一动不动,连神思都在此刻僵硬凝滞,千头万绪地交织扭结,最后只剩两个字——凤栩。

    仍旧喜欢他却命不久矣的、在他怀中落泪的凤栩。

    049.好梦

    “对不起,凤栩。”

    殷无峥轻轻地说,他想起赵院使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

    “长醉欢之苦,苦的不仅是他,还有身边人。”

    凤栩被捧起了脸,满面的泪痕与湿润的眼尾都无从遮掩,他与殷无峥对视着,而后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额心,随之而来的还有殷无峥低声的呢喃:“……对不起。”

    “殷无峥。”凤栩颤着声唤他,声音发紧还有些磕绊,“我不…我做不到的…”

    “凤栩…”殷无峥低低地唤,声音刹那间柔和下来,“阿栩。”

    凤栩蓦地怔住,直愣愣地瞧着他,清透的眸子内尚有未散的怅惘。

    殷无峥与他额心相抵,目光真挚而坦荡,他在凤栩的狐疑不定中低声说:“我喜欢你,阿栩。”

    凤栩的心神都好似被那四个字摄去了,在曾纠缠的三年里,凤栩不止一次地想过这般场景,可大抵是时移世易,当年的期盼之于此刻成为了现实,凤栩却没有丝毫希冀成真的欢喜,他只觉得无力与悲伤,莹彻乌润的眸子也渐渐黯淡下去。

    “不要。”凤栩摇了摇头,轻而决绝地低声,“我不要。”

    凤栩从殷无峥怀里挣脱出来,他身上还有伤,殷无峥也不敢强来,只能任由凤栩抽身退走,缩回靠窗的方向,他一字一顿地说:“你不能决定我的生死,殷无峥。”

    殷无峥沉默须臾后说:“长醉欢也不能决定你的生死,凤栩,你真的想死么?”

    凤栩却只用漆黑如墨的双眸瞧着他,那其中是殷无峥也不明白的情绪,痛苦与自嘲交织成翻涌的浪潮,而最终一切都平息如死寂。

    他听见凤栩轻轻地说了句:“你不明白。”

    殷无峥说不出话。

    他自然不明白。

    他从未体会过凤栩所经历的痛苦,更不曾感受过长醉欢带给凤栩的绝望,没有感同身受,又怎会明白凤栩此刻但求一死的心。

    可他想要凤栩活着。

    在苦痛中沉浮至今的小凤凰等来了朝安城的天亮,他该振翅于九天之上,而不是这样认命地与旧朝一同走向覆灭.

    回到净麟宫后不久,殷无峥便离开去处理政务,他是天子,何况此刻叛乱刚刚平息,还有主谋尚未落网,自然不能时时刻刻地陪在凤栩身边。

    只剩允乐伺候受了伤的主子。

    凤栩知道这次清云行宫变数诸多,没将这个年纪尚小的小太监带去,见允乐端来了药,他虽觉着无甚意义,但总不至于为难一个小宫人,便将药喝尽,在允乐退出去之前,凤栩忽而叫住他。

    “允乐。”

    允乐一顿,立刻转过身来问:“主子,怎么了?”

    凤栩问:“你想出宫么?”

    允乐愣了愣,才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回主子,咱们这样的人…在哪都是一样的,出去了,也未必比在宫中过得好。”

    风浔沉默须臾后轻轻颔首,随即说:“你去罢,叫赵院使来见我。”

    “是。”

    允乐退出去后不久,赵淮生便应召而来。

    凤栩轻声问:“你是不是都告诉他了?”

    “…是。”赵淮生面色复杂,“小殿下…”

    “也不妨事,只是…”凤栩清瘦苍白的脸上浮现了一抹笑,却又好似有些倦怠,“我还想多活一段时日,再为我准备一些长醉欢吧。”

    当年凤栩被困时,孙善喜常常为折磨他,待他发作也不肯立即去告知陈文琅,而是要他煎熬上几个时辰,好在赵淮生精于此道,凭借凤栩给的半颗药丸对比古籍,硬是研制出了长醉欢来偷偷予他,方才让凤栩不至于早早便受不了崩溃自尽。

    赵淮生叹了口气,“小殿下应当知道,老臣为何……告知他这些。”

    凤栩弯起唇角,“我知道。”

    他当然知晓,长醉欢是他的催命符,赵邝就是他的下场,所以他才想着要给自己个体面些的死法,赵淮生将这些对殷无峥和盘托出,也不过是寄希望于殷无峥能救一救他罢了。

    “赵院使,我知道你的好意。”凤栩抬起自己的右手,轻叹,“可我不是已经试过了么,这就是结果,赵院使,我做不到的,相比于因长醉欢发作而自尽,我还是想多活几日,至少活到宋承观那个老东西的死期。”

    赵淮生的脸色一时间复杂至极,他虽然不曾亲身试过,可这两年来四处搜集有关长醉欢的消息,他很清楚从无人能戒断长醉欢意味着什么。

    彼此无言缄默良久后,赵淮生终是叹道:“老臣明白了。”

    凤栩如愿,当即冁然而笑,“那谢谢你了,赵院使,倘有机会,我会报答你的。”

    赵淮生眼眶发酸,到底还是忍不住说:“你还笑得出来。”

    “我自然笑得出来了。”凤栩笑吟吟地应,“凤栩有生以来,欢愉多,苦难少,二十年风光换两年落魄,算起来也值了,时至今日……我憾恨有之,却不敌往日欢喜,他日盖棺之时,也能安然长眠。”

    “那殷无峥呢?”赵淮生情急之下喊了当今陛下的名讳,只是屋中的两人谁都不在意这个,“小殿下,你当年那样喜欢他,如今正是两情相悦,只要你过了这关,来日唯有坦途啊!”

    “殷无峥……”

    凤栩因他的话而怔怔失神,少顷,他又无奈地笑了笑,“那就是我们缘分浅薄了,其实若无这场变故,我也不见得会喜欢他至今。”

    人总是需要些念想,才能在那样压抑绝望的长夜中活下来,凤栩从不敢回想那些死在宫变中的亲人,每一次回望,都能想起最后一次看见他们的样子。

    鲜血,灰败,死亡,只有这些。

    于是他便只能在孤寂中回想起恋慕了三年的人,他将殷无峥这个名字反复念在唇舌之间,又将之捧在心尖上,即便他们之间连片刻温情都不曾有过,却已是凤栩为数不多能回味的甘。

    日久天长的念念不忘,凤栩对殷无峥的爱念不仅未曾随分别的两年时光淡薄,反倒是堆积得愈发深厚。

    但如今的凤栩已经不再是当年“想要就必须得到”的靖王,他欢喜殷无峥,愿意委身于他,愿意为他正名,也愿意……为他而死,这已经是凤栩能给出的全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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