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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文学www.nw8.cc提供的《君为客》 100-110(第1/21页)
第101章 仰仙者
徐云承染了冬温, 此刻发着烧,身子融成了院里青瓦上的雪水。人病了,梦却怎么也如同煮过头的粥般——
烂啊。
哭声, 冷笑声, 呼喊声,唾骂声, 吵吵嚷嚷,无休无止的, 过往话音搅和在一块儿, 压在他的心口。
“哥……爹娘他们……”
“什么徐才子?慕名而来…真叫人大失所望…… ”
“狗屁的才子,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耽之, 我瞧你比楼里那些个小倌还叫人销|魂。”
颠七倒八的东西砸在他的梦里, 把一切都给碾碎。名节脏了擦不干净,才气散了拢不回来, 他的掌心玉被人锁进宫墙里……
他呢?他浸在泥水里,就连身子也是脏的。
这时徐云承的喉咙已哑得发不出声了, 好似那里头有什么东西被泡涨了, 堵住了那窄小的道。
那欲咳的痒挠着他的嗓子眼, 可他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 唯能仰起身子闷闷轻咳几下, 待血把舌染红了又安静躺回去。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 徐云承虽还在榻上歇着, 烧得厉害,眼倒是舒开了。恰巧那杨亦信端药进来,他瞧见徐云承睁了眼, 笑道:
“我见街上乱糟糟,闲着也是闲着, 便同陛下请命去帮帮衙门的忙,收收街头的尸骨。哪知会捡着你呢?真是天意。”
徐云承没把那些话听进耳,听闻动静,坐起身来要下床,只是脑袋烧得糊涂了,瞧不见塌下的靴子,脚一踩便触地冻着了。
“耽之,你干什么?”杨亦信赶忙把药搁下来,“地上凉,你还病着呢!”
“不是……我……我上衙……”徐云承说着发懵地向前探了探,哪知那被褥一滑把人也给带着滑了下去。徐云承半跪着,里衣这么一折腾,变得乱糟糟,只是头发软着披下来,若非那人病着,倒是一番好景致。
这么一摔,徐云承倏然没了下一步动作,只是跪坐在原地发懵。
杨亦信已穿戴好了官服,衣冠楚楚,分明是要上朝模样,可这会儿却匆匆忙忙把手衣褪了,从榻上拿来条厚毯子,去将那人儿给罩严实了,而后蹲在他旁边哄小孩似的商量道:
“喝完这碗药,我就放你走,好不好?”
杨亦信将垂在徐云承额前汗湿的发拨开,见那徐云承好似还未从那噩梦的余韵中走出来,眼神仍旧是空洞洞的,便带着笑叹了一声:
“嗐——我今儿是上不了朝咯!”
“大人!”门旁立着的一侍卫终于发话,还颇有些责怪意思。
“情义难得,”杨亦信说着抬手把官帽摘了,簪子也抽了,长发浇下来披在朝服上,他笑道,“哎呀!我是难得任性一回!更何况陛下还不乐意见着我呢!少一次多一次都大差不差!”
杨亦信说着去扶徐云承,待把人摁回榻上,又给人掖好被角后,自己才抬脚要去外头寻郎中。
他出来的时候被那侍卫拦住,问屋里头的究竟是何人。
“启州徐耽之。”
“那江郎才尽的徐云承?”
杨亦信瞥了他一眼,虽然面上还似升着明媚赪玉盘,声色却明显寒了几分,他道:
“道听途说的东西还是别在你主子我面前耍罢?当心被我揍。”
那侍卫咬咬牙,道:“主子您可千万不能忘……”
那侍卫说着往他背上拍了一拍,掌心稳稳落在他后背的第十三节骨处。如此不轻不重的一拍,却叫杨亦信不由得抿紧了唇。
好多苦楚蔓延开来。
什么样的呢?
鸦青色的。
杨亦信想。
他摇着头把那侍卫的手挪开,道:“怎么会忘呢?也不是傻子,想了那么久的事,哪里一时半会儿便能忘……还是说你看我像什么痴情种?”
“这……”那侍卫朝里边瞥了一眼,“您就别拿我打趣了!什么痴情不痴情的,那大人是个男子我还瞧不出来吗?”
“是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徐耽之救过我,我报恩是应该的。”
那侍卫见劝不动,摇头要走,只是走了没半晌杨亦信又把门摁严实了在那儿远远吩咐道:
“欸!别走别走,你闲着也是闲着,帮我到外头跑一趟,请个好郎中来。”
“……”
杨亦信开门进屋,带笑的脸儿随即耷拉下来。他默默走到徐云承榻前跪坐下来,从被褥里摸出徐云承的手握,握着握着忽然用双手拢住了,把头连带着他的手都埋在榻边的软被里,喃喃念道:
“我仙,莫弃我。”——
杨亦信这小子是枢成一十七年才自蘅秦回乡认祖归宗的。也不清楚具体是怎么个回来的法子,总之是那孩子被人瞧见佩着杨家的碎玉了,消息传到南边,杨亦信他亲娘从南到北折腾了一年多才把那孩子从北疆给带了回来。
这杨亦信沦落蘅秦前性子颇活泼,不知怎么回来后就寡言许多,本说是还不大熟悉,把亲人都当陌路了,怕生!可他们养了一年到快上山的时候,杨亦信也依旧是那么默默的。
一个少言寡语的孩子,一张口便是蘅秦大漠里头独有的粗声粗气,这大漠来的沙风叫那些南边人不敢认,只有他娘哭湿了帕子说他这眼睛生得和他死去的夫君七分相似,这才勾起了族里那些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总算答应了让这孩子上族谱。
至于他在蘅秦过得如何,那些牧民待他是好还是不好?杨亦信不张嘴,也就没有人知道。
刚上序清山时,有些权臣抱着想要把下梁掰正的心思,把家里几个纨绔也一并送上了山当那十七家子弟的伴读,哪知那些个人儿上山前便是铁打的纨绔,吃喝玩乐是小事,仗势欺人是大事,这习惯一时半会儿改不了。
他们本就是富贵门出来的,如今要他们与声色犬马作别不说,还要给别人充伴读?!他们好似受了天大委屈,气急败坏,便又犯了想要欺人的瘾。
那些阔公子消息也颇灵通,知道那杨亦信是昨年才认祖归宗,且颇不受待见,便把他当做了猎物——在山上不耍耍威风,等到下山了,全是瞧着门楣说话,此回不占占上风,更待何时?
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了,他们火气上头不敢往北疆那几个玩刀枪的身上撒,便把这杨亦信叫到林子里拳打脚踢。
从前隔个十天半月,后来是隔着一天两天。有一天傍晚正下着秋雨,那群人又把杨亦信推搡进了树林里。不由分说便动起腿脚来,后来踹得狠了,人没在泥里半死不活,他们也累了,这才恶狠狠地张口道:
“方才课业结束后,你同先生们说了什么?!可是告状么?!”
那奄奄一息的人把头从泥里边仰起来摇,轻声道:“不是……不是……”
这些个公子哥儿见那人头上也冒血,有些怕了,只还强装镇定道:“你……你若胆敢同先生们告状,当心我们真打断你的腿!”
他们说完又补了几脚,这才踩着杨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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