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观音: 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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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权势无罪。

    但奈何人心善猜忌,无罪变有罪。

    宣榕定定地看着掌心,不得?不承认,父亲是对的。

    她还无法掌握这把锋利的刀。

    谢旻一看她居然赞同?,更?惊疑了:“姐???”

    宣榕拢袖,袖里,是习惯随身携带的藏月。她左思右想,还是缓步上?楼:“我去和耶律说几句话。证据已有人去查了,阿旻,你?先预排一下这事会如何收场。”

    谢旻脸色阴晴不定,怒极反笑:“收场?若真是他,我要让他收不了场。萧妃刚生的小?儿给了他底气是吧,敢算计到我头?上?——阿渡,你?跟着表姐上?去。”

    五楼视野宽阔,厅堂里杯盏狼藉,好端端一场晚宴,以?官兵拘人结束。

    刚走上?去,就能瞧到耶律尧靠坐廊柱,修长的手摩挲着一只白玉杯。他一挑眼?帘,盯着着宣榕自?然下垂的右袖袖袍,半晌,笑道:“郡主可真是慈悲心善,又来帮我了?”

    宣榕在他身侧站定,垂眸,轻声道:“你?是早就猜出凶手是谁了吗?”

    耶律尧缓缓道:“不,我亲眼?看到了。”

    宣榕问他:“那你?方才怎么?不说?”

    耶律尧冷笑道:“我没给够谢旻暗示吗?是他榆木脑袋绕不过来!而且,我就算说了,谁会信?不过打草惊蛇,赶着催促他们去销毁证据——如果?证据还有的话。”

    宣榕苦笑了声:“所以?你?在把这事闹大。”

    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惊动帝王,能听他当面陈述。

    耶律尧不置可否:“这不没闹大么?。”

    宣榕默然:“你?……今日可能还得?去昭狱一趟。不过没事,我令人看守注意了,不会出现什么?‘畏罪自?杀’之类的……”

    感同?身受的胸口疼,风寒初愈后的头?疼,还有掌心指腹疼,她微不可查“嘶”了声,将?右手负到背后,接着道:“抱歉。我……”

    “你?又要替谁抱歉?”耶律尧似乎一直在盯着她的手看,见她手掌微颤,冷不丁打断道,“真周到,第一次见到有人上?赶着在天煞孤星身边找罪受的。”

    他俊美的脸上?露出个笑:“可是小?菩萨,我之前不就告诉你?,不要插手么?。现在,若没人教?过你?,我再说一遍——若不能一帮到底,就不要给任何人希冀,可行?”

    说着,他将?手中杯盏一掷,玉杯滚入厅中狼藉。

    而耶律尧起身,抬脚就要向楼下走去。

    “……”宣榕无言以?对。她确是好心,但也确实让他陷入危机。

    若非耶律尧本性沉冷,临危不乱,换任何一个十六岁少年,都无法自?保。

    她唇瓣微抿,喊了声:“耶律。”

    耶律尧脚步一顿,微微侧了侧头?。

    宣榕道:“……我不会再插手了。”

    耶律尧冷淡地一颔首:“那挺好的。”

    他不打算再说什么?,又是抬步要走,却忽然双瞳骤缩。

    因为宣榕走至他面前,将?一把珠光闪烁的弯刀递来,上?刻王庭历代首领姓名,这把刀在北疆的地位,与大齐的传国?玉玺并无二致。

    宝刀映入他湛蓝眸底,像落了一夜星河、一弯明月。

    宣榕轻轻道:“这把刀给你?。等你?回了北疆,你?可以?说你?是从大齐赢来的,或者说服我们还给你?的。怎么?长脸面怎么?说,都行。至少有的部落,还信君权神?授,以?刀为契。”

    她将?刀塞进?耶律尧手中,本想说句客套的“神?佛保佑你?”,但又想到那护身符他从未戴过,八成不信异教?神?明,便轻轻道:“愿天神?萨满庇佑你?。”

    耶律尧完全僵住了。任凭她动作。

    宣榕抽出耶律尧另一只手上?的仿制弯刀,道:“这把我先拿走了,若日后你?想要,再找我来取。或者直接传信来望都,我让人给你?送回。”

    说着,宣榕就左手拿了仿刀,左转准备离去。

    耶律尧这才回神?,猛然抬手,本想抓她右手,想起什么?,蓦然松手,只抓住她袖摆。他眼?中情绪翻滚,喉结滚动,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不知过了多久,才嗓音沙哑道:“……好。”

    自?此分别。

    在这之后,宣榕没有再在望都见过耶律尧。

    她只是听过一些消息。

    比如,最终判定的凶手是一个学子,咬死自?己和如舒公有龃龉,看他不惯,痛下杀手。

    也比如,战无不胜的赵大将?军突然当廷跪拜,说自?己本姓为“昔”,当年亭坡一案有猫腻,请求重查。萧阁老当场白了脸。一场肃清就此拉开帷幕。

    再比如,六月仲暑,北疆三位质子被放归其国?。

    宣榕老老实实待在家中,坐着看书,任由漂亮的三花猫跳上?窗柩,再跳入她怀中。

    容松在一旁嗑着瓜子:“这猫养得?越来越好了!去年冬天刚捡回来的时候,差点以?为养不活呢!”

    宣榕不置可否,用细长的手指给猫梳毛。

    容渡则怒目而视:“你?瓜子壳小?心点!崩到我脸上?了!!!”

    “……”容松咳得?谨慎了些,接着唠嗑,从天南唠到海北,不知怎的,说到了北疆。他消息最是灵通,“哎呀”一声道:“郡主,听说那小?子死了。”

    宣榕没反应过来:“谁啊?”

    容松一吐瓜子皮:“耶律尧。护送的兵卫说的,离北疆边境还有点路呢,那两位就迫不及待杀人了,不过也是,回北疆就是他兄弟俩的地盘了,自?然气势嚣张起来。不过据说尸首残得?厉害,脸都烂了。郡主,郡主?郡主??!!”

    宣榕陡然弯腰,干呕了一声。

    怀中猫受惊跃出。

    她抬眸看向窗外,狸奴一跃蹦上?方台,又跳入树上?。

    它在寒冬夜前被捡来,如此脆弱,只需离开人,就会死亡。

    他们也一样。

    在那个漆黑的夜晚,捡到奄奄一息的猫时,她很轻声问父亲:“天底下是不是还有很多这样的猫,很多这样的人?”

    父亲摸摸她脑袋:“嗯。但你?可以?先救一只。”

    可她并没有救下。

    宣榕感觉五脏六腑都被一只无形大手狂搅,四肢百骸都是伤筋动骨的痛。

    胃部灼烧,腹部撕裂,头?痛如麻。

    这场大病来势汹汹,宣榕到最后水米不进?,甫一进?食,就呕吐不已。

    有天夜晚,她烧得?迷迷糊糊,问守在床边的父母:“爹爹,我不懂,他图什么?呢?”

    父亲迟疑问道:“……谁?”

    宣榕轻声道:“萧阁老。他对如舒公一直和和气气的的……而且,他已经位极人臣,有女封妃了,不是吗?在胸口捅那么?多刀,不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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