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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文学www.nw8.cc提供的《被迫奉子成婚之后》 70-80(第12/29页)
舌道?:怪道?先前老头?子与我说,哑巴应当是犯了大事儿才会被流放此?地,果然没有?猜错,否则怎会娶上一房这般美貌的娘子?
赶走了女儿和儿子,杨氏试探着问沈棠宁道?:“娘子是从家中千里迢迢而来,是打算过来看一眼他,还是在此?地久居?”
沈棠宁说:“夫人,我与他既缔结为夫妻,我自然是要一生一世追随他的。”
杨氏素来古道?热肠,闻言立即就忍不住劝道?:“娘子,我劝你早走为妙!人说‘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你还年轻美貌,何苦为了一时的夫妻情分便想不开?辽东苦寒之地,此?地多得?是穷凶极恶的流犯流民,你娇滴滴的身?体怎生受得?了?听嫂子的话回去跟他离了,寻个可靠的男人托付终生岂不是更好?”
沈棠宁沉默片刻,只说道?:“多谢夫人一番好意,敢问羊山怎么走?”
杨氏以为她想开了,笑着摘了围裙道?:“你是外地来的,我给你指了你也不会走,也就两刻钟的路程,你等?着我领你去,看一眼便走了罢!”
沈棠宁再?度道?谢,杨氏嘱咐了两个孩子帮忙看灶后,就领着沈棠宁出了门?。
村路崎岖,不似官道?平坦,见沈棠宁娇弱,杨氏便建议她坐着马车走,沈棠宁却婉拒了。
两人走了也就两刻钟的功夫,一座绵延的大山越来越近。
山路难走,但?城墙也才修到山脚下,远远望去一道?栅栏门?将里外隔开,门?外守着士兵,门?里面足关着数百个着灰黑短褐的匠人。
他们一个个都蓬头?垢面,早已?分不出谁是谁,有?的在用水搅合和泥浆,有?的在搭建起来的窑洞里烧砖头?,有?的人在用泥浆黄土砌墙。
沈棠宁的心,控制不住地“砰砰”跳动了起来。
她屏住呼吸,仔细四下张望辨认,不放过任何一个人的背影,却始终找不到那个宽阔而熟悉的人影。
到后来她几乎是仓皇而焦灼地四下扫去,接连几步向前,被两个看守大门?的士兵横刀拦住。
“兀那女子,你是何人!不准再?上前……”
杨氏连忙塞给差役一把铜板。
沈棠宁眼里早已?容不下任何人,耳中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只喃喃而绝望喊着:“阿瞻,阿瞻你在哪里,阿瞻——”
直到杨氏指着一人说道?:“那就是他。”
沈棠宁顺着杨氏的手势看过去。
一个男人站在角落里,穿着一身?灰扑扑的破烂短褐,背对着她在和泥浆。
他一下又一下地铲着土,弓着腰,驼着背。
他每一个动作都与身?旁的犯人们别无二致,重复而机械,机械而麻木。
她瞪大双眼,怔怔地看着,一动不动。
突然,身?后督造的差役往他身?上狠狠甩了一鞭子。
他踉跄了一下,狼狈地扑倒在地上。
在下一鞭子甩过来时,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换一个方向继续铲土。
随着他的转身?,沈棠宁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
一张脸上溅满了泥浆,蓬头?垢面,拉碴的胡子堆满下半张脸,如果不是那张脸上熟悉的轮廓,那双漂亮的狭长的凤眼,她几乎对着他的正脸都要认不出他。
记忆中他白马银弓,英俊不羁,意气风发?的模样,与如今在泥地里满身?脏污,挥汗如雨的佝偻背影逐渐重合。
泪如雨下。
沈棠宁突然捂住嘴,转身?跑开。
“阿瞻,阿瞻?阿瞻……”
恍惚之间,谢瞻好像听到有?人在温柔地呼唤他的名字。
有?多久没有?听到有?人唤他“阿瞻”了?
这半年来,他的名字不再?是谢瞻,三镇节度使,谢将军,镇国公世子。
变成了“罪臣”,“庶人”,“哑巴”。
“阿瞻你在哪里,阿瞻——”
那道?熟悉而温柔的声线仿佛又在他而耳旁响起,还夹杂着撕心裂肺的绝望和哽咽呼喊。
他猛地回头?,大门?口却一人也无,只有?两个雷打不动看守的差役。
他口中喃喃道?:“宁宁,宁宁……”
他扔了手中的铁锨,抓住一个人就问:“你听没听见有?人在叫我?”
那人唬了一跳,结结巴巴道?:“啊!啊?你你会说话?”
谢瞻又抓着一个人问,那人不耐烦地啐道?:“我呸!我他娘怎么知道?谁叫你名字!我看你真是疯了,就你这个疯癫样儿,哪个来找你,趁早你死了省事儿!”
“都给爷散开干活,爷看你们是想爷抽死你们!”差役叱道?。
众人都害怕差役的鞭子,连忙散开该干啥干啥,没人再?搭理哑巴。
下晌,到了下工时分,犯人们都散了,有?些家里老婆孩子跟着一起来流放的就回家吃饭,没有?老婆孩子的就在卷棚里领一碗稀粥和一个馒头?吃。
犯人们也拉帮结派,平日里就哑巴一个人在卷棚独自吃饭,从不和人说话。
今日他不知怎么了,差役一打开木门?他就朝着外面飞奔而去。
众人们都十分纳罕,一个道?:“莫不是他老婆来看他了?”
另一个嗤笑道?:“就他那个邋遢样儿,光顶个个儿,能有?女人跟他?我瞅他是做大梦呢!”
谢瞻一路跑,一路狂奔,离家越近,他心里却越恐惧。
他既希望自己是在做梦,因为在梦里,至少还能看见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美丽面庞。
又希望自己不是在做梦,因为梦醒了,他也该醒了。
他不该奢望自己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梦。
即使他多么想能继续作为她的丈夫保护她,爱惜她,可是他不能,他已?是个将死之人——
在被流放到宁远城之后的无数个梦境之中,除了沈棠宁,他最常常能梦见的人便是耿老将军。
谢瞻心里有?一种预感,或许他会踏上和耿忠慎一样的老路。
在被贬谪的第二年春天,耿忠慎便旧疾复发?,病死在了辽东。
如今,一模一样的地方,一模一样的那个至高?的位置,三镇节度使,他坐过,耿忠慎也坐过。
他也终于明?白,去年中秋那夜,那位为他们夫妻二人卜卦的道?长所说的“亢龙有?悔”是何之意。
亢龙有?悔,是在警告他要居安思危,切勿迷失于功名利禄之中。
原来在冥冥之中早有?仙人为他指点迷津,可惜那时他年少气盛,根本没有?防备害自己的人竟是自己的至亲之人,而大厦倾倒也不过是顷刻之间。
夜风冷冷地扇打在脸上。
谢瞻慢慢放慢了步调,当他停留在家门?的时候,那一向黑黢黢的屋里,第一次燃起了灯,烟筒上空,有?炊烟袅袅。
许久,谢瞻都没有?进去,而是转身?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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