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歌: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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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水。”

    “小事而已。”

    沈玉娇淡声道,缓步行至榻边坐下,见两婢仍一副惶恐模样,她?也有些恍惚。

    这小半年来,她?流落在外,被迫习惯一个人做许多事,现?下又回到从前那种?穿衣洗脸处处有人伺候的生活,反倒还有些不大适应。

    不过她?适应能力尚可,再过几日应当就习惯了?。

    待到两婢端来温水巾帕和?青盐刷子,伺候完洗漱,婢子又端上一套玉色绣银蝶暗纹的裙衫。

    沈玉娇只瞥一眼?,便知这套裙衫以及t?那配套的饰品,都是裴瑕选的。

    他?素来喜欢清淡风雅之色,佩玉、戴簪、系丝绦。

    而谢无陵呢,与他?截然相?反,最喜大红大紫的鲜亮,给她?买的衣裙也大都绣着富贵繁复的牡丹、芙蓉、锦鲤,饰品也都是金灿灿的——

    将那对金叶子耳环送给她?时,他?还拍着胸脯与她?保证:“等到年底衙门发了?岁钱,我给你打一个大金镯子,纯金的,这么粗,你过年戴上保证倍有面儿。”

    可在长安,哪家贵女要是戴个沉甸甸的纯金大粗镯出门晃,定?要被人笑俗不可耐。

    谢无陵……

    想到那人,沈玉娇眼?帘垂下,又有些魂不守舍。

    两婢子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鼓起勇气?,轻唤:“夫人可要更?衣?”

    沈玉娇晃过神,嫣色唇瓣牵起微小的弧度:“嗯。”

    她?走到屏风后,由着两婢子伺候着穿衣。

    本想问昨日那身婚服去哪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问也没意义。

    “裴郎君现?在何?处?”她?问。

    “回夫人,裴郎君去渡口送贵客了?。”

    婢子低头替她?系着腰带,因她?肚子显怀,也不敢系得太紧:“裴郎君出门前交代,若您醒了?他?还没回来,便叫你先?用早膳。待他?回来,再领你一道去拜见我们夫人。”

    都在别人家住了?一夜,自?是要拜见当家主母。

    沈玉娇颔首:“我知道了?。”

    腰带也系好?,婢子细细整理裙摆,又小心抚平每一丝褶皱。

    两婢共抬着一铜镜至她?身前,问:“夫人觉得如何??”

    沈玉娇看着镜中?那一袭典雅玉色裙装的女子,人靠衣装马靠鞍,裙衫一上身,好?似又回到从前那钟鸣鼎食、膏粱锦绣的世家宅院里。

    “挺好?的。”

    就是觉得有些陌生,镜花水月般。

    她?敛起思绪,缓步走向梳妆台前:“昨夜他?是几时回来,又歇在哪了??”

    站在她?身后替她?篦发的婢子答道:“裴郎戌正回来的,进?屋见夫人歇下了?,不想搅扰您,便去隔壁那间歇了?。”

    沈玉娇淡淡哦了?声。

    大抵是见她?和?气?,那婢子也放松些,轻笑道:“裴郎君很是爱重您呢,今早出门前,还特?地来您房中?看了?眼?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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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玉娇眼?波轻闪,心想这崔府安神茶效果实在太好?,真的一点都未察觉。

    不过婢子提到“爱重”。

    爱重么?她?心下轻嘲,重应当是敬重的,但爱么……难说。

    胡思乱想间,发髻与妆容也都妥当。

    那一头乌黑云鬓梳着金陵城内如今流行的妇人发髻,如层层云般高?高?堆起,又簪以淡青色玉簪与珍珠攒成的发梳,耳坠是两颗拇指大的东珠耳珰,莹润洁白的光泽愈发衬得她?耳垂圆润,脖颈修长。

    江南崇尚风雅清韵,女子妆容也以淡妆为美,是以只淡淡描眉,略施粉黛,朱唇点一抹淡淡的胭脂色,便算妆成。

    “夫人,您可真美。”梳妆的婢女由衷夸道。

    另一婢子安排好?膳食,掀帘进?来,见到也不禁赞一句:“与裴郎君站在一块儿,简直是一对白玉雕成的佳偶呢。”

    又想到昨日夜里,这位裴夫人被带回时一袭红装的模样。

    两婢不约而同地想,果然真正的美人,无论淡妆还是浓抹,各有千秋地好?看。

    等到沈玉娇慢条斯理用完一顿丰盛的早膳,裴瑕回来了?。

    与他?一同来的,还有一位提着药箱的老大夫。

    两婢纷纷与裴瑕行礼,那老大夫朝沈玉娇行礼:“松鹤堂林钧给夫人请安。”

    沈玉娇客气?抬手:“林大夫不必多礼。”

    她?看向同样一袭玉色长袍的裴瑕,眼?底略过一抹诧色,不知撞上同色的装扮是巧合,还是他?故意为之。

    也来不及细想,裴瑕行至她?对面的榻,掀袍坐下:“可用过饭了??”

    沈玉娇道:“刚用过。”

    裴瑕淡淡应了?声好?,上下打量一番她?这幅端庄温雅的装扮,眉眼?微舒。

    转眸又与那老大夫道:“有劳林大夫替我夫人请平安脉。”

    “郎君客气?了?。”林大夫将药箱搁在一旁,从中?取出腕枕与丝线。

    裴瑕看着那丝线,淡声道:“不必悬丝,直接摸脉便是。”

    林大夫倒是有些惊讶,他?给官家女眷看诊时,为着女眷清誉,大都是悬丝诊脉。未曾到这位郎君,竟这般开明?大抵是北地来的,比他?们江南这边是要开放些。

    大夫这边感慨着,沈玉娇也朝裴瑕投去一眼?。

    裴瑕平静回视:“摸脉更?为稳妥准确,你此番遭了?不少罪,得让大夫好?好?看看。”

    沈玉娇知他?一向是细心妥帖的,鸦黑睫毛轻垂:“好?,听你的。”

    婢子端来月牙凳,林大夫入座,说了?句“劳烦夫人”,沈玉娇便撩衣袖,露出半截莹白如雪的皓腕。

    林大夫伸手搭脉,凝神静气?。

    屋内无人说话,一时也静了?下来。

    沈玉娇低着眼?,却也能感受到裴瑕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

    从发髻、到耳珰、再到脸庞、手腕,以及她?的腰身

    她?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心下疑惑,是她?的错觉么?怎么觉得重逢之后,他?看她?的次数比从前多了?不少——

    虽然比不上谢无陵那样明目张胆,直白炽热,但也叫她?怪不适应的。

    “夫人脉象往来流利,应指圆滑,珠滚玉盘,很是康健。”

    林大夫收回手,缓缓与眼?前这对年轻夫妇道:“夫人腹中?胎儿也一切都好?,只是于近五个月的胎像而言,肚子实在小了?些,恐孩儿诞下来孱弱,夫人可适时吃点滋养的补品。但也不要多吃,以免胎儿太大,您又是头胎,生产时恐要辛苦。”

    沈玉娇轻轻应了?声:“好?。”

    裴瑕与林大夫道谢,又起身送他?出去开安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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