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关山: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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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怕。

    “宫里规矩森严,殿室禁甲兵。七月十四那天中午入宫赴宴,王府亲卫不见得能跟随殿下四处走动。”

    “若卑职等被拦阻在殿外,只能交由娘子推木轮椅。”

    “娘子,木把手处握稳了,轻易不要走斜坡,当心湖边,当心雨天地面打滑。千万莫要脱手,叫木轮椅冲出去。”

    正好外头湿滑地面,谢明裳推着空木椅转了两圈,并不吃力,回头喊:“殿下!”

    其实不必她扯开嗓子喊。萧挽风就坐在长檐下。

    新挂起的楹联不是写着“槐花”、“桂花”?晴风院这两天紧急种下一堆花种子,指望来年花团锦簇。

    萧挽风无事时便会取一包散装的花种,坐在檐下那把厚实木椅上,不拘什么花种,就像鱼塘里抛鱼食那样,随意地四处洒。

    谢明裳喊了两声,萧挽风视线转过来。不等她往下问,自己抛下花种子起身。

    新来的小内侍疾步上去,左右搀扶,慢行下台阶。

    谢明裳当即把木轮椅推去台阶下,跃跃欲试,当着众多双眼睛,嘴里只说:

    “放心,木轮椅稳着呢,才不会推进湖里。对了,殿下会水么?”

    萧挽风在众人面前向来不苟言笑,薄唇淡漠地弯了弯:

    “你大可以试试。上一个想水淹本王的人,死得不怎么好看。”

    所有有意无意窥伺过来的视线瞬间垂下,谢明裳也不吭声了,等人坐好,直接动手往院门外推。

    心里嘀咕,好凶。

    自从王府之主传出腿伤的消息,王府各处所有的门槛都被拆卸走。木轮椅看着笨重,做工精巧,一推即走。

    “推殿下去前院。”谢明裳推着鹿角形状的车把手,沿着院门外的夯土直道推行。顾淮不放心地紧随身后,随时准备拉一把。

    前方传来小娘子刻意压低的清脆的嗓音: “怎么个不好看的死法,说说看?”

    “随口说说,别当真。”

    “哼,鹿鸣被你吓着了。”

    “没吓着你就好。”

    “你三言两语就想吓着我可不容易。”

    推出去片刻,谢明裳还是有点担心,低声追问一句:“你会水的罢?”

    “会一点,入水不至于沉底。”

    左右无外人,萧挽风居然开了个玩笑:“你放心推去湖里。”

    谢明裳忍笑忍得肩头细微耸动,无意间却觑见顾淮此刻的脸色,简直紧绷到可怕,笑意顿时一敛:

    “顾队正,放轻松,不至于。我推给你看。”

    “平坦直道没问题。”她轻快地推着木椅, “转弯——”

    从直道转去马场边砂石地,吃力地转了个大弯,“沙地上转弯吃力。还行。”

    得意发现了主人,咴咴叫着小跑过来,讨要甜果子。谢明裳笑着过去揉一把大脑袋,“今天没带出来,改天再给你。”

    萧挽风坐在木轮椅上,也抬起手来,却捏了下身边小娘子气血充足的泛粉的脸颊。

    “别闹我。”谢明裳笑着往木车后头躲,嘴里故意吓唬, “闹到我手松开,车自己打滑跑了,掉进湖里!”

    嘴上这么说,手到底没松开,人躲去车后又被拉出来狠揉一通,揉得她哎哎地叫,“我头发,发髻乱了!”

    轮椅停在马场栅栏边,谢明裳按住散乱的发尾,以金钗一点点地抿进发髻。

    金钗的蝴蝶翅膀薄如蝉翼,随着她的手指动作颤动,在日光下闪闪发亮。

    得意被吸引过来了。她这边忙碌时,得意趁她背身拢着发丝,大脑袋倏地探过来,叼起一缕发尾,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

    谢明裳被扯得头皮发疼:“……得意!”

    几乎在同时,萧挽风眼疾手快,把嚼得湿漉漉的发尾从得意的嘴巴里一把拖出来,交还给谢明裳。

    谢明裳攥着湿哒哒的一坨发丝,两人的目光落在上头,齐齐沉默了须臾:“……”

    谢明裳: “……常有的事。”

    萧挽风:“回去沐发?”

    “才推几步路?现在直接回去,我怕顾队正担心得睡不着觉。”

    谢明裳坐在木栅栏边上,拿帕子仔仔细细地擦发尾。

    常有的事?

    确实是常见的事。得意到现在才啃一次她的头发,已经算乖的了。

    但之前谢家的马儿从未咬过她头发。

    啊,

    对了,她在谢家都是坐车,出门很少乘马。

    偶尔跟随父亲出猎,都提前把发髻梳得整齐,纹丝不乱,免得在外人面前失了仪态。

    为什么她还是觉得,被马儿嚼头发是常见的事?哪匹马儿经常嚼她头发?

    头顶的秋阳照在肩头发顶,日光逐渐灼热起来。视野里的砂石地景象变得朦胧扭曲,仿佛水波扭动……

    ……

    手里忽地一轻,帕子被抽走,叫她猛地回过神,捂着发闷的心口,深重地呼吸几次。

    隐约窒息的感觉很快消散。

    “别多想。”萧挽风把她的湿发尾拢在手中,拿细布一寸寸地擦拭,“想多了头疼。顺其自然。”

    谢明裳抬手挡着日光。有些零碎片段滑过,她似乎抱着一只黑马的脖子,鬃毛油亮,总喜欢叼她头发……黑马?

    “殿下,你的乌钩,喜不喜欢嚼头发?”

    “乌钩?没试过。”萧挽风手里还在细细地擦头发,

    “它寻不到机会。”

    确实,男子梳髻,不会披散头发。

    谢明裳靠木栅栏坐着,目光沿着椅背往上,越过宽阔的肩膀,开始打量萧挽风的发髻。

    他今日头发梳拢得整整齐齐,皮弁小冠收束在发顶。

    如果披散下来,他的头发是卷的。

    话说,黑亮微卷的发质,应该更有嚼头……?

    有些话可以搁在心里想想,绝不能说出口。休息得差不多了,她起身往前继续推轮椅。

    绕着偌大的马场转过大半圈,经由夯土路,砂石路,鹅卵石路,青条石路,沿路平安无事,轮椅停在路边。

    谢明裳想起一桩要紧的事:“木轮椅需要改。从上到下,只有两个扶手,没地方挂我的弯刀。”

    萧挽风并不意外,抬手指向鹿角。

    “扶手制作成鹿角形状,其用意,便是挂刀。”

    “要挂也是挂你的腰刀。”

    谢明裳挨个摸了摸两只木鹿角,“挂一把刀正好,没法挂第二把刀。勉强挂两把,碰撞起来,伤了好兵刃。”

    萧挽风:“挂一把。毕竟宫里出入森严。只我一人能佩刀,随行亲卫都要卸刀剑。”

    “啊,那就是鹿角挂腰刀了。”谢明裳惋惜地说:“我的弯刀……”

    “不挂我的腰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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