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关山: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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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机刚刚好,才回返时,便落下雨点来。

    萧挽风和顾淮在庭院里对坐,每人手里握一只长枪,将土地当做沙盘,演练排兵布阵,枪尖把地面划横一道竖一道,纵横纷乱。

    见谢明裳走进庭院,顾淮起身提过两只鸟,吃惊道:“这是今天马场练骑射的那一箩筐鸟?娘子提过来作甚?”

    谢明裳理所当然道:“我猎的,提回来煮了吃。”

    顾淮:“……”

    谢明裳晃悠悠拎着两只鸟,站在萧挽风的轮椅前,打量他片刻,纳闷地问,“你笑什么?”

    萧挽风时常这样,笑也不出声,外人轻易看不出情绪;

    但几个月相处下来,她如今一眼便看得很清楚了。

    比方现在这样,浓黑凌厉的眉眼舒展开,眸子光亮,唇线微微上翘,便是心情极好的模样。

    “厨房不缺吃的。”萧挽风早认出鸟的品种: “猎的是白头雁和红隼?肉都不怎么多。”

    谢明裳当然知道王府厨房不缺食材。

    不过她手痒。多久没打猎了?

    “我射下的猎物,当然要煮了吃才不浪费。”她把红隼的翅膀拉开,骄傲展示猎物:

    “等下去厨房找个大炖锅,跟鸡羊一起炖煮,保管好吃。殿下吃不吃?”

    半空开始滴落雨点,萧挽风把手里的长枪抛给顾淮,示意他推轮椅去庭院里的小凉亭。

    “鸟拎过来。”

    “拎去亭子里做什么?”谢明裳奇道。

    “你用炖锅之前,不拔毛的么?”

    拉起帐子避风的小凉亭里,两人盘膝对坐,收拾野味,地上一堆鸟毛。

    谢明裳不记得自己上次拔鸟毛是什么时候了。

    她跟随爹爹去过几次皇家林苑秋猎,猎回大大小小的猎物,往厨房里一扔,自有人处置。

    但等她当真动手收拾起来,拔毛放血开膛取内脏,动作利落得出奇,连想也不必细想,手上已熟练处置妥当。

    “果然没几两肉……”她拎着光溜溜的红隼,食指中指顺着脖子往下一捋:

    “瘦得很,全是骨头。你那只呢?”

    萧挽风手里的白头雁还剩半圈绒毛,被她接过去,浸入盆子滚水里翻滚着烫一烫,掐着时辰数:“一,二,三,四,五,好了。”

    从滚水里提出,她哗啦啦把绒毛撕了个干净,同样以食指中指夹着脖子往下捋,“这只……肥一点。能吃。”

    招呼兰夏鹿鸣两个收拾凉亭里的满地鸟毛,谢明裳提起两只光溜溜的鸟,脚步轻快走向厨房。走出两步才想起,人被她留凉亭里了?

    脚步一顿,回身把轮椅从凉亭推出。

    雨势渐大。

    顾淮赶过来撑伞,谢明裳推着轮椅,背后的鹿角把手上,摇摇晃晃挂两只收拾干净的野味。

    这样的场面出现在气派王府后院,其实不怎么应景。

    但她瞧着高兴。

    轮椅推过庭院水洼,她时不时地抬手拨一下野味,心底说不出地雀跃。

    顾淮搭起木板,她把轮椅推去廊下,萧挽风重新坐去屋檐下的那张檀木椅上,小雨滴滴答答,挂成细帘垂落地面。

    “用油脂多的松枝柴,火烧得旺旺的,大锅炖一个时辰出锅。”

    谢明裳晃悠悠勾两只拔了毛的光鸟儿,弯腰问他,“想要加什么配菜?”

    萧挽风的唇线依旧微微上扬着,说:“随便。”

    既然说“随便”,那就随她的便了。她拎起两只鸟,哼

    着不知名的小曲儿,轻快地往厨房走。

    萧挽风在身后叫住了她。

    “上次你做的骨管,还在么?”

    骨管?差点都忘了。

    谢明裳掏出荷包,把里头所有的小玩意都倒出来,才翻找出有天清晨兴起、用一小节羊骨做的骨管,递给他。

    萧挽风把骨管放去唇边,挨个试了试音。

    他居然也会吹骨管。

    雨声里掺入悠扬转折的乐音。他吹起的,正是谢明裳刚才无意中哼的,关外牧民人人都会的塞外小调。

    厨房灶火腾腾,大锅里水汽弥漫。谢明裳熟练地分拆野味。

    骨管吹响的调子实在熟悉,也衬她手里的活计。她随意地哼唱起小调:

    北风号卷,乌云茫茫。

    牧马野原,牛羊未归。

    我的羊儿啊,你慢些跑;风暴将至,快回羊圈。

    我的马儿啊,你快些追;套住头牛,快回牛栏。

    ……

    悠扬的塞外小调吹了两遍,缭缭消散在雨中。

    柴火烧得旺了,厨房热气腾腾,忙碌炖煮野味的小娘子还在轻声哼唱着曲儿,清脆的歌声从敞开的厨房传去廊下。

    萧挽风背对厨房,侧耳听着。

    头两句唱的中原官话。其实官话吐字不大合塞外小调,她自己也觉得拗口,哼唱第三句时,自然而然地换成了关外胡语。

    转圜太过自然,或许她自己都未意识到。

    ——我的羊儿啊,你慢些跑;风暴将至,快回羊圈。

    ——我的马儿啊,你快些追;套住头牛,快回牛栏。

    第74章 第 74 章 报答

    愉悦的哼歌声夹杂在雨中, 声音不高,只听得见曲调,吐字听不清晰。不熟悉塞外小调的人应辨不清, 她唱得是官话还是胡语。

    听不清晰才好。

    萧挽风背对着厨房小窗, 骨管在手中紧握。他仰头凝视着京城的雨。

    长檐瓦当,秋雨如帘。这是塞外不可能看到的精致雨景。

    塞外的雨, 要么稀稀拉拉几滴,未落到干涸地面便消散;要么惊天动地, 跟随风暴沙尘而来。

    关外的人值得思念;关外的雨和风暴, 不值得思念。

    迁居京中五年、精心呵护长大的花儿,重新移栽去关外, 还能适应关外的雨水跟风暴么?

    轻盈的哼唱声缓缓消散在雨中。

    萧挽风依旧坐在檐下。修长有力的手搭在木椅上,指腹来回摩挲洁白的骨管。

    ——

    野味和鸡羊同锅, 炖得香烂。晴风院里每人分了几口,虽然骨头比肉多,谢明裳还是觉得, 好吃。

    这个白日分明度过得很平静;下雨天气也适合入睡。入夜之后, 不知为何, 她却辗转许久才睡着。

    梦里那位面目陌生的“阿兄”,她如今已看得熟了。

    今夜他又出现在大漠明亮的月下, 手臂健壮,肩背厚实,和清隽如松竹的谢琅绝不相同。

    梦里的这位“阿兄”, 如今已经会回过头来, 笑着同她招呼。

    “小明裳,骑马过来。”

    “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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