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互演手册: 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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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早春了,隐隐听得见鸟叫。

    主导权不知是何时易了主,她的虚张声势不过片刻便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衔池搂住他的双手不觉间越来越紧,似是只有这样才不会滑落下去。舌尖微微发麻,连带着头也昏昏沉沉。

    直到被稍稍松开时,那股眩晕感才好了些。

    唯剩心跳如鼓擂。

    她是不是冲动了?

    她明日要去夺月坊,看那字条的意思,是沈澈要亲自见她。这节骨眼上,绝不能让宁珣起疑。方才他话都说到了那份儿上,这样无疑是打消他疑虑最快的法子。

    可这是在外面。即便目光所及的地方宫人早便退了个干净,但想必不用两个时辰,池家便会知道刚刚发生的一切。

    他们会怎么想?觉得她已经将太子收于掌中,完全拿捏得了他?

    只有她自个儿心里清楚,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她都如履薄冰。

    所以心跳得才会这么快。

    宁珣抬手,将她发髻上歪坠下来的发簪重新插好,眉目间俱是缱绻笑意,声音也无端温柔了几分:“这几日很忙,不能常常去看你。”

    她垂下视线,“衔池知道。”

    “知道?”他眉一挑,嗤笑一声:“孤忙,孤看你比孤还忙。”

    她缓慢眨了眨眼,他是在怪她这几日没主动去找他?

    不管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睁眼说瞎话她是擅长的:“殿下忙的是大事,衔池再挂念也是小事,哪有小事去打扰大事的道理?何况衔池知道,殿下若是得空了,一定会来的,不是么?”

    她眼中满是情意,稍一愣神,怕是便会信了她这句句肺腑之言。

    宁珣慢慢移开视线,“能说惯道。”

    衔池一面应对着他,一面分神想着手中那张字条,一时竟未发觉他的手不知何时拉住了她手腕。

    像在携手同游。

    她说出口的话总是游刃有余,进退两相宜。比起她的话,还是一些别的东西更能取信于他。

    譬如此刻,她明显加快的脉搏。

    宁珣陪她又闲逛了几步,才温声说自己要去书房。

    虽不知他在忙什么,但似乎确实不得闲。衔池心里巴不得他赶紧走,面上却是依依不舍,体贴同他道:“天干物燥,晚膳我给殿下送些降火去热的汤去。”

    而后就借机将蝉衣支去了小厨房看火。

    确认屋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她烧掉字条,这才提笔给娘写了一封信——是封再寻常不过的家书。

    一是不欲娘担心,二是她心里清楚,她的信,他们定然会拆开检查。

    晚间,衔池提着汤等在书房外。

    她是得了特许可以直接进的,却仍让门口的小公公进去通传了一声——早些时候有公公过来宣旨,解了太子的禁足,她不知道那公公回去了没有。

    入夜便觉出春寒料峭。

    她等着公公出来,提着食盒的两手交叠在一起留住掌心那点热量。面前的门打开,书房的灯自来人背后映来,在她身前投下一大片阴影。

    她抬眼,是宁珣。

    他接过她手中食盒递给宫人,极自然地将她的手拉到身前,“冷不冷?”

    她要向他行礼,却被拉住,他接着问:“用过晚膳了么?”

    衔池摇摇头,看他神色松快了些,不禁在心里感叹了一声。

    不愧是蝉衣。

    她本是想自己用过膳再来给他送,却被蝉衣连哄带劝送到了书房门口:“殿下还没用,姑娘等着殿下一起才见诚心。何况这样姑娘还能和殿下一起用膳,不好吗?”

    其实不好。

    宁珣这人饮食上完全没有偏好,膳食自然也就中规中矩,很难合她清淡的口味。

    衔池被他拉着一道来了他惯常用膳的偏殿,宫人都退了下去,她便识眼力见儿地站在他身侧,要替他布菜。

    宁珣扣着她的手没松,直接将她拉到一侧的座位上,“不必。一顿便饭而已,可以自在些。”

    衔池看他一眼,隐隐猜出他在书房必然是在做什么要紧事儿——除了刚看见她时他笑了笑,后面便一直肃着脸。前世每每看见他这样,她都是能躲则躲的。而今直面上,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还有,沈澈突然要见她,不会也是为此吧?

    她还没想好说什么,倒是宁珣先开了口:“看今夜的天色,明日有雨。夺月坊,非去不可?”

    衔池微微皱了一下眉,这是他第二次表露出不想她去了。

    她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转念一想,自己如今也算是东宫的人,还出入声色犬马之地确实不好,他介意也正常。

    可沈澈要见她,她不能不去。

    她点点头,用了先前应付蝉衣的那套说辞:“在坊里有几个朋友没来得及道别,想再见一见。”

    宁珣深深望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她被他那一眼看得如芒在背,扭头刚好瞥见食盒,才记起里头的汤,顺势引开话题:“殿下尝尝?”

    “你做的?”

    衔池正要盛汤的手一顿,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道:“我放的盐。”

    毕竟小厨房都是他亲自挑的宫人,谁知道会不会有多嘴的。

    宁珣在她这一顿的当口接过她手里的碗勺。因着上回的海棠酥,他对她送来的东西心里有数,这样复杂的一道汤,她能在旁看看火候,便算是很有心了。

    但是听见那句“放的盐”时还是没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打开汤盅盖子。

    绿豆莲子鸽子汤。

    很好,降火。

    他先替她盛了一碗,衔池谢恩后接过,先搁在了一边。

    于是他给自己盛的那碗便也没动。

    直到她因着吃得太咸,喝了口汤,才见他也慢条斯理地尝了一口。

    衔池后知后觉——他是防着她在汤里动什么手脚。

    其实她知道,他太子之尊,入口之物必然要谨慎,否则单是毒杀都不知够他死几回。

    但她就是无端有些气恼,一眼也没再看他,只低头一勺勺喝汤。

    她还以为他对她多少已经有些信任了呢。

    任重道远。

    小厨房的厨子很好,汤煲得清鲜,蝉衣一直守着火候,鸽肉嫩烂入味。

    她连喝了两碗,硬是一滴也没给他留。

    她喝得很急,宁珣看着她喝完,才慢慢又舀了一勺喝下。

    原本觉得有些寡味的汤突然清鲜可口了不少。

    这顿晚膳用完,衔池便径直告退回了自己那儿。

    他忙也是件好事儿,没日没夜地耗在书房里,最起码夜里不会再过来,她也免得再应对。

    第二日。

    她刚下马车,便看见梅娘等在夺月坊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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