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酒: 2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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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的石块砌在溪间,他懒得脱鞋挽裤,索性撩袍踩在石块之上。

    少年常年在习武场上滚打,练就了一番手疾眼快的好本领,当那条无知无觉的游鱼梭水而近时,萧玳的树枝已经稳稳地要将它一击必中了。

    然而——“扑通”一声水花溅响。

    岸上不知掷了些什么下水,惊得那游鱼跳起甩尾,就那样避开了萧玳的树枝,甚至因为动作太疾,几下摆尾就溅了萧玳半身湿淋。

    萧玳扯着湿答答的裤子,愕然往岸上看。

    云谏手里仍抛着几块小石头,脸上的恶劣笑容很难说不是一种报复。

    萧玳还未反应过来:“你做什么?”

    云谏敛起笑容,满脸无辜:“那是草鱼,她不爱吃。”

    萧玳百怒交集:“我爱吃啊!”

    “滚滚滚,你滚回去!”

    *

    云谏早就想回柴堆了。

    黎梨坐在一截短短的横木上,擦净了一小堆果子,见他回来,远远给他抛了个。

    云谏抬手接了,指尖一点就能触到果子上残余的温热体温,还有依稀的花香气。

    ……酒药的事情,还是要与她说清楚才好。

    他在黎梨身旁的草地坐下,对方顺势看来,有些惊讶地抬起他的下巴:“你脖子上怎么了?”

    怎么无端多了两条血线?

    “萧玳弄的。”

    黎梨微一愣神,伸出的手就被他牵住了。

    她低头望去,云谏伸展着长腿坐在草地上,仰脸看她的时候活似受了委屈的犬类。

    “他说你不喜欢我。”

    云谏捏着她细巧的指节,轻声告状。

    黎梨闻到二人身侧萦绕沉浮的花香,笑了:“喜欢啊。”

    云谏眸光微动。

    而后他又低下了眼帘:“……那沈弈呢?你喜欢他么?”

    沈弈?

    光是凭哥哥的那幅画卷,她就很难讨厌他。

    “也喜——”

    云谏不让她说完,将她拉到了草地上:“……罢了,一起坐会儿吧。”

    黎梨难得乖顺地应了。

    都没再说话,耳畔虫鸣莺啼,柴火里偶尔轻声爆燃,二人

    璍

    交叠的衣袖里十指柔和缠绕。

    云谏心静也心乱,走神似的看着她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摸摸野果,揪揪野草,弄脏手指后又佯装无事地往他衣袍上面擦。

    他眼里渐渐带了些笑意,然后又见她拿起他的佩剑,兀自把玩了起来。

    云谏突然有些微妙的预感。

    她垂着眼睫,纤白的五指缓缓握拢在剑柄之上,浅粉的蔻丹划过粗粝的金属纹路。

    “奇怪。”

    她侧身靠到了他的肩上,轻声问:“我怎么记得,上次在山峰里摸到的剑柄,似乎要比这个粗上许多……”

    “而且握着它的时候,它还会……”

    云谏:“……”

    他默默伸手掩下了她的话音。

    第25章 心跳

    萧玳提着草鱼回来时, 刚想招呼众人烤鱼吃,就发现黎梨伏在云谏膝头睡着了。

    少女青丝如缎,落在云谏绛红衣袍上,又在草地上倾泻成墨色湖泊。

    方才还在湖边笑得恶劣的少年敛尽了乖张野气, 一手搭在她的肩头, 低头的神情堪称温柔。

    饶是萧玳看了, 也想认一句天造地设。

    但还是十分不痛快。

    他坐回火堆旁烤鱼, 忍不住阴阳怪气:“天又不冷, 这样挨着睡不热吗?”

    云谏头也没抬, 只朝旁边侧了侧:“那边不是还有一个人吗?你去挨着睡一下, 不就知道了吗?”

    萧玳下意识顺了他的指向望去。

    沈弈正叼着一个果子, 借着火光翻看白日的田畴地图,冷不丁听到那边二人的交谈,抬头就与萧玳对上了视线。

    沈弈反应过来, 吓得一哆嗦,嘴里果肉猛咽下去,险些把自己噎死。

    他梗着喉咙慌忙劝阻:“殿, 殿下,万万不可, 微臣是正经臣子啊!不干那种事!”

    萧玳:“……”

    萧玳面无表情转回了视线。

    ……“滚”这个字,他今天已经说累了。

    *

    翌日清早, 勤勤恳恳的户部侍郎就唤醒了大家,催着起身出发。

    “还有好一段路要走呢。”

    山间林野里早霜明净, 徐风清酣。

    晨起的飞鸟绕树索群, 幼雏相依, 娇娇脆脆的啼声一路引着四人,踏上层叠相聚的落叶, 临近晌午时终于越过参天,得见桑麻。

    视野里农家在望,依着那张过分不靠谱的田畴图纸,临近行程的尾声,四人才见着齐整的农田。

    袅袅炊烟在田边的砖瓦房屋间缓升而起,几人朝之走去,却没想到在偏僻田梗边过路时,会一脚踢上了几座东倒西歪的石碑。

    是田畴界碑。

    农田三亩或五亩地才立一块界碑,像这样笼统堆在一处的委实少有。沈弈长在民间,又身任户部官职,比其余几人更敏感些,拉着大家就要去看。

    云谏仔细观察了番,叫来萧玳合力抬起一块最大的石碑,众人才发现这儿底下还有个半大不小的坑洞,似乎藏了不少东西。

    沈弈没多想就跳了下去查看情况。

    黎梨心知不差这片会儿工夫,耐心地等在旁侧,谁知站不了多久,远处的田舍间忽然传来一道孩童的嘶声哭喊,乡间的宁静骤然被打得粉碎。

    “不要打我哥哥——”

    黎梨脸色变了,是常三娃的声音。

    不安感攀上心头,她提起裙子就往田舍那边狂奔而去。

    “黎梨!”云谏忙回头喊她。

    “别动!”一旁的萧玳同他吃力地抬着那块厚沉石碑,拦道,“你这时候松手走人,不用半会儿沈弈就会憋死在下面!”

    说着他又躬身去催沈弈:“可以了没,你快些上来!”

    黎梨飞快跑过田垄,左右拐入巷角,远远就看见一位清瘦青年抱腿蜷在家门口,痛声打着滚。

    是常大哥。

    青年原本就受了伤的腿非但没有好转,还被人以蛮力折出一个明显不正常的角度,半条裤管都被鲜血浸得湿淋。

    二丫与三娃两个小孩手足无措,跪在一边失声大哭,他们身边是群差吏模样的汉子,为首那个还拿着把血淋淋的铁锹,正指着常大哈哈大笑:

    “看啊,看他满地滚的样子……”

    黎梨浑身血液都往脑袋上冲,想也不想就飞奔过去,猛地推开了他们。

    “你们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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