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婚: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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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晟从书案前抬眸,徐徐起身,屏退了门侍。

    父子静立相“视”。

    即便看不清,因太过了解父亲,君晟能够想象父亲此刻的面容。

    君家知情的几人已向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详细了解了滴血验亲的可靠性,滴血验亲分为滴骨法和合血法,当初两家人确认换子,也是借助于合血法,而合血法是可以做手脚,人为操控的。

    据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多年的断案经验,滴血验亲并不十分可靠。

    君太师沙哑问道:“为何这样做?”

    若说没有进行过滴血验亲,君家几人尚且能相信有外人在幕后操控庄老太,可滴血验亲是君晟主动提出的。

    所以说,他就是操纵者。

    君晟垂目。

    师母之托不可道破,但换子一事,起因在他对季绾动了心思,与师母之托关系不大。

    初衷掺杂了私心,不再剔透,自是变为狂徒。

    “孩儿对绾儿一见倾情,起了强夺的心思,使了手段。”

    果然是处心积虑夺人所爱,君太师攥紧背在身后的拳头。他身为太师,怎可容忍子嗣这般不检点。

    “跟我回府!”

    从未对长子用过家法的君太师,在君家祠堂中,一下下鞭打着长子。

    一鞭鞭下去,青年的背上鞭痕交错。

    官袍玉带叠放在一侧,君晟跪在祠堂中,身上的中衣破碎不堪。

    徐老夫人站在旁,又恨又心疼,白璧无瑕的长孙,怎能做出如此不耻之举!

    谭氏同样默然,攥紧手中绢帕。

    君二爷陪沈栩站在祠堂外,耐心劝说着,可言语间,已像是在对待外人。

    “贤侄放心,我们君家定然会补偿你,至于情爱,等你上了年纪就会知晓,都是一时的心动,维系不了多久就会变得平淡。只要贤侄开口,老夫定然给你寻一门好的婚缘。”

    沈栩忽略了身侧的长者,只闻鞭声,眸光空洞寒凉。

    当鞭子染血,君太师走出祠堂,面对沈栩,不知该如何赔不是。

    劝说和赔罪都是空乏的。

    换他是沈栩,何止火冒三丈,早抡起拳头了。

    这不是戏耍人嘛!

    能做到始终寡淡,足见其在这段时日心境的变化,慢慢变得强大。

    重重叹口气,君太师看向祠堂里衣衫渗血的长子,斥道:“自己捅的娄子,自己填补上!”

    沈栩掠过君太师的肩头,看向跪在祠堂里的君晟,见君晟接过一身常服慢慢穿戴整齐,慢条斯理不见慌张,更不见惭愧。

    事到如今,仍没有半点愧疚,与斯文败类何异!

    沈栩握住拳头,指骨咯咯响。

    君晟系好腰带,因熟悉太师府的一草一木,毫不费力地独自走出祠堂,微扬剑眉,眸光清清浅浅,意味深长。

    沈栩面庞火辣辣的,知对方在暗示什么。

    是在嘲笑他当初的鬼迷心窍和对季绾的绝情。

    若当初坚持不放弃婚约,或许现在还能同季绾共同面对这份巨变。

    不,若当初坚持,就不会有换子一事。

    若自己当初坚持婚约,君晟没必要也不会牺牲这么大,白白去做小户之子。

    自己也会和季绾好端端生活在沈家,脚踏实地,举案齐眉。

    沈家

    是否还能回得去呢?

    沈栩自嘲一笑,肩膀耸动,为了荣华富贵,抛弃生养自己的爹娘,哪还有脸回去呢。

    他,忽然成了无家可归的人啊。

    这时,魏管家匆匆来报,“太师大奶奶来了。”

    大奶奶吗?

    众人寻声望去,见一女子手提锦鲤灯款款走来,夜风扬起她粉衣白裙和玫色搭臂的披帛,翩跹之姿仿若氛氲雾气中的宫粉,柔韧坚强。

    见到季绾,徐老夫人怀着亏欠迎上前。

    季绾一一见礼,面色始终柔和,“安钰眼盲未愈,晚辈是来接他回沈家的。”

    君晟闻声“望”去,眸光一瞬柔和,抬步走了过去,绕过试图上前搀扶的一众侍从。

    在旁人面前,季绾没有半分冷脸,任他牵起手。

    沈家还需要君晟出面了解因果,在此之前,君晟不可同当初的沈栩那样,以沉默的态度回避,辜负身边人。

    她不允许。

    若君晟执意回避,她也可洒落放手,与他断情。

    君晟牢牢握住她的手,与君家人道别,“孩儿还要去往沈家赎罪,先行告辞。”

    沈栩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印象里的季绾倔强如小牛,怎会轻易原谅一个欺骗过她的人?

    “绾妹。”

    脱口的呼唤引得在场人的注意。

    季绾停下步子看向他,眼中除了疏离,再无其他。

    可明明她该是他的未婚妻啊,沈栩知一切为时晚矣,但抱着一丝丝侥幸,在失落中寻求庆幸,缓缓上前,沙哑开口:“我们还回得去吗?”

    这句话,季绾在盛夏时也曾问过他,只是那时,女子心中已有答案。

    回不去了。

    季绾淡淡凝着满脸苍白的沈栩,感受到他眉宇间蕴藏的憔悴。

    富贵化为乌有,定然摧心剖肝吧。

    辜负她的人到头终成空,却引不起内心的任何触动,她没有讥诮,也无喜悦,淡漠几近麻木。

    是彻底看开了,淡然了。

    他在她心中再掀不起波澜。

    可没等季绾答话,身子一歪,被一股极大的力气揽住。

    君晟搂过怔愣的季绾,淡淡笑道:“绾儿是我明媒正娶的妻,你也配肖想吗?”

    这是近来沈栩听过最讥讽的话,他反唇相讥,“明媒正娶吗?”

    明明是巧取豪夺。

    疏狂朔风卷起檐上积雪,淅淅索索飘落在两人脸上,冰凉凛然足以唤醒各自的理智。

    熏风能解愠,朔风或降燥,可一向沉闷的人变得浮躁,另一个也不再休休有容。

    一只小手按在君晟的胸膛上,将人向后推了推,避开了凛冽寒风中的焦躁对峙。

    弋

    “回吧。”

    季绾挡在中间,身子靠近君晟。

    这一刻,沈栩心如刀绞。

    身份不在,黄粱一梦,也顾不得他人的目光,显露出他的颓废。

    不知为何,他没有自己想象中该有的愤怒,反而轻松了许多,不再矜持端着,有了破罐子破摔的轻松。

    “那我呢?该回哪里?”

    季绾于夜色中再次看向他,“该回沈家。”

    那才是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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