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我要去见你: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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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燃正在给她削苹果, 指尖好几个伤口,结痂了, 显得狼狈不堪。

    经过练习,好歹是削得能看了,至少不会只剩个苹果核。

    魏明知仔细想了下,微顿,几乎是用气声问:“明天就出院了,你准备怎么办?”

    他指的是怎么安置雪烟的事。

    陆京燃回头看了她一眼,神情散漫,“住我那。”

    魏明知觉得不妥:“你自己就是个大少爷,哪懂照顾人?别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陆京燃睨他一眼,嗤了声:“爷不会学?”

    魏明知笑出声了,啧啧称奇:“就算你愿意学,那你也得问过雪烟,你觉得她能愿意跟你回家?”

    陆京燃静了一瞬:“我想想办法。”

    说完,他放下水果刀,拎起被切得七零八碎的果盘,起身,脚步微顿,又回头嘱咐,神色有些凝肃。

    “把这水果刀收好,等会你一起带走。”

    魏明知“嗯”了声,知道他是防着雪烟趁人不在又想不开。他最近严防死守,几乎都没怎么睡,盯雪烟盯得紧,就怕有个万一。

    魏明知有些担心,怕他长期熬下去,身子撑不住。但陆京燃本人并无异议,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甘之如饴。

    他叹了口气,再度看了过去。

    陆京燃已经走到雪烟面前,蹲伏下身子,以一种绝对谦卑的姿势,将果盘递在她眼前,“试试,今天也削得丑了些,你别嫌弃,我再好好学学。”

    雪烟眼睫都不眨,没搭理他。

    陆京燃已经习惯了这种毫无反馈的相处。

    他知道她需要时间,很多的时间,去重建自己的世界,对生活的认知,但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以后不管好坏天气,他都陪她走。

    他没底线。

    对上她,他不要底线。

    陆京燃自顾自地说:“明天要出院了,我想带你去我家。”

    他微顿,将削得惨不忍睹的苹果递到她唇边,近乎赔小心的卑微,哄小孩似的:“如果你愿意,你就把这只小兔子吃了,好不好?”

    魏明知:“……”

    他气笑了,打直球啊,这什么破方法。

    雪烟又不是小孩子,咋可能……

    魏明知神情顿住。

    窗外阳光炙热,雪烟抬睫,眼光遇着陆京燃,微微颤动一下。

    不过两秒,她微微低下头,脖颈雪白修长,唇瓣衔住果肉,轻轻咬住,缓慢又无声地咀嚼。

    我靠,这破招还真他妈行啊!

    魏明知服了,还得是陆京燃啊。

    喂雪烟吃完水果,陆京燃将魏明知扯到外头,但没走远,就在房门口,门开着,他眼神还盯着雪烟分秒不落,深怕稍有不慎就会出现意外。

    感受到他有话要是,魏明知直截了当问:“有事?”

    陆京眼神微沉:“帮我看着点雪烟,我等会要处理点事。”

    见他脸色渐渐阴沉,魏明知何其聪明,低声问:“要去找裴池?”

    “嗯。”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到底从左邻右舍的嘴里传出去,被一阵风吹往四面八方。

    谣言野蛮生长,愈演愈烈,人们道听途说,对错面目全非,真相渐行渐远。

    闲人长语,荡.妇羞辱,人们不惮以最坏的眼光去看待她,剖析她,浮想她,以还原当晚下流的场景。

    雪烟深陷谣言而不自知。

    或许也猜到,但不愿意面对这些,才这样沉默苍白。

    他不会阻止的。

    实际上,魏明知没预料到陆京燃会忍这么久。

    按照他以往的个性,应该当晚就去找裴池算账的,不会等到现在的,他毕竟成熟了,做事不再由着自己性子来,分得清轻重缓急。

    但魏明知还是有些担心,怕出了意外,还是嘱咐道:“阿燃,别太过了。”

    陆京燃“嗯”了声,眼神像黑夜般漫长。

    “放心,我有分寸。”

    ……

    裴池歪坐在脏地板,靠着角落,手无力捂着肚子,眼神发虚。

    他被捅了两刀,浑身剧痛,脑子的血嗡嗡作响。

    他听见陆京燃远去的脚步声。

    声声都让人心头发冷。

    刚才的警告威胁犹在耳边,给了他当头一棒,有力地羞辱了他,让他无地自容。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身体钝痛感减退,裴池爬了起来,伤口肌肉又是一阵震颤的抽搐。

    他鼻青脸肿,衣服都被扯烂了,脖颈上全是淤青和红痕,嘴角泛出血丝,令人触目惊心。

    他该得的。

    甚至远远不够。

    他有些自虐地想。

    血渐渐蔓延到地面。

    裴池面无表情,缓慢地爬起来,跌跌撞撞拦了辆出租车。

    司机有些被吓到了,没接他这单的意思,却被裴池强硬上了车。他没办法,忙问几句,搞清楚情况,油门一踩,直奔医院去了。

    车内后视镜里,司机的眼神惴惴不安,那摸样,像在看十恶不赦的嫌疑犯。

    裴池心里也无比厌恶着自己。

    他这样阴暗、肮脏、不择手段,变成阴沟里人人喊打的老鼠,也是理所当然。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不过是万古天道,谁也躲不过去。

    但他还不能死。

    父母还在家里等着他。

    活着有时候真痛苦,前进或后退,身前身后全是牵挂。

    死竟然也成了一种奢望。

    在医院折腾到半夜,裴池拒绝医生的提议,不肯住院,刚回到家,裴池这一身伤几乎无法遮掩,吓坏了齐兰夏。

    问他怎么弄的,什么也不说。

    齐兰夏没办法,红着眼扯他坐下,好说歹说,非要掀开衣服,看看他的伤势。

    动作小心翼翼,眼泪也落个没完,却不敢骂他半个字。

    谁能想到齐兰夏平日尖酸刻薄,对雪烟呼来喝去,一毛钱也要抠在指缝里,竟也有个正经的慈母样子。

    裴良朋沉着脸,没说话,但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

    上完药后,家里也开饭了。

    饭是裴良朋做的,一夜之间,他判若两人,白了头发,身子也佝偻了不少。

    他们各据桌子的一角,沉默对坐着,吃得味同嚼蜡。

    屋子里黑沉沉的,昏黄的灯光下,一家人面如土色,人皮像腊做的,仿佛死了做野鬼回来。

    自从发生那件事后,家里便永无宁日。

    闲言碎语、诡奇的目光、背地的指指点点,将这一个本就破落的小家庭更是打落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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