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吹拂的港湾[港]: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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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到处漂泊,四海为家, 每日要打四五份零工,偶尔也会从事一些不那么正当的职业——因为这样来钱更快,阿may很需要钱。

    她知道每天天桥下等车的那个警察叫阿平, 他住在电梯旁紧密相靠的某一栋楼宇中,说不定哪一天他清早起床站在窗边往外看的时候,也不自觉瞥见过随着人流往下走的阿May。

    人和人的相见往往很容易,但相识总是很困难。阿平来过她的雪糕车买过雪糕,他每每看到她, 都会笑着打一声招呼,说:“下午好。”

    阿may一直没有离开那辆雪糕车,为的就是这一句下午好。

    可惜那不是她自己的财产, 在这份工作中干了七个月, 她终于面临着不得不再找一份新兼职的艰难处境, 但没有什么工作能让她继续留在天桥底下。

    她从半山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台风过境,气象台已经挂出风球, 不确定是否会加至八号,她只能急匆匆往山下跑,去赶过海的那一班伦敦。

    她跑得很快,以至于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在沉闷黏稠的空气里,显得愈发焦灼。

    奔跑,一直是电影里相当重要的意象,郑安容也不会无缘无故安排这一场戏,他一直是一个很会使用意象的导演。

    “跑,意味着追逐和释放,压抑的情绪,通过奔跑倾泻出来,挤压着向外宣泄。”郑安容向谢嘉诚讲解着他的拍摄思路,指望能通过手把手的教学,让谢嘉诚拍得更顺畅一些。

    在郑安容看来,谢嘉诚不是没有演技,他只是不够有个性,没有自己独特的影视风格,但这样的好处在于导演可以随意把他捏成自己需要的角色,他不需要跟什么形象挂钩,他可以是任何人,他可以演西装革履的精英,也能演行走于街头的普通人。

    随着他近日逐渐入戏,他拍摄起来也愈发得心应手,如今再跟盛嘉宜对戏,已经不会有明显的被压戏的情况出现。

    “楼房就像森林,只不过是钢筋骨架铸成的森林,而狭窄的道路,上下的扶梯——”郑安容比划了一条直线,“是轨道,裹挟在文明的皮囊里,奔跑可以褪去这层外皮。”

    谢嘉诚:

    “听不懂是吧。”高宛妮伸出一只手搭着着他的肩膀,“听不懂很正常,习惯就好,我都是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出,除了嘉宜还能听懂一点,别人都是一头雾水。”

    “嘉宜还是很会演啊。”高宛妮看了一会儿镜头,感慨道,“真漂亮,像只蝴蝶一样。”

    盛嘉宜拍郑安容的戏,基本能在五条以内过,这是个相当惊人的成就,其骇人程度不亚于谢嘉诚能拿到欧洲三大电影节影帝。

    她相当会应对镜头,跑起来的时候,白色水手裙摆纷飞,黑色的长发瀑布一样洒落在空气中,脸上焦急的神色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容貌,她推开拥挤的人群往前,身边是五光十色灯红酒绿的商铺酒肆,远处传来汽笛长鸣——

    "唔该让一让"。阿may推搡着身前的人,"我急时间"。

    "急咗投胎嘅咩"。

    “"唔行都唔好挡路啊阿婆"

    广场上鸽群飞起,阿May终于在最后一刻赶上了绿色的邮轮。

    等她赶到天桥下的时候,巴士站前已经空无一人。

    細雨帶風濕透黃昏的街道

    沫去雨水雙眼無故地仰望

    望向孤單的晚燈

    是那傷感的記憶

    不远处碟片店流淌着舒缓的音乐,阿May缓缓走到巴士牌下。

    昏黄色的灯光在细雨中,流淌着温暖的气息。

    站在她这个角度,刚好可以望见店内老板微卷的头发,和温柔的眉眼。她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被拍了拍肩膀。

    “卖不卖?”那个男人问她。

    阿May翻了个白眼:“去死吧你。”

    “唔卖就唔卖,闹人做乜呀你。”那人骂骂咧咧离开。

    “神经病。”阿May跺跺脚,抬腿往屋檐下跑去。

    她沿着街道走了不远,拐进了重庆大厦。

    阿May曾经常常出入大厦四楼的酒吧,酒吧对面也有一家碟片店,卖一些盗版碟片,比外面的商店便宜一半不止。

    这几天,店里的售货员似乎换了一个新面孔。

    阿May叼着从进门处小商铺买的棒棒糖进去,费力从狭窄的碟片柜上面拿下一张包装还不错,但是看不出内容的影碟。

    “这是什么?”她含糊着问那个售货员。

    他的脸藏在阴影下,可以隐约看出来英俊的轮廓,听到她的问话,他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支支吾吾,什么都没说出来。

    “中国人?”阿May挑眉,“Chinese?”

    “华人。“他小声用普通话讲道,“我不是很懂粤语。”

    阿May被他眼睛里藏不住的惊艳色彩取悦,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可以听懂国语。”她的口音有些奇怪,但总体来说竟然讲得不错。

    “我是内地人。”阿May说。

    “菲律宾华人。”阿星轻声道。

    “菲律宾来的?”阿May惊诧地睁大眼睛,“好吧,好吧。”她低下头,“这是什么?”

    “很多人的歌。”阿星说,“其实我也不知道,都是盗制的碟片。”

    阿May撇撇嘴:“那我不要了。”她把东西仍回柜台,“谢谢。”

    她转身往外走,很快就消失在人海中。

    阿星愣了一会,慢吞吞把那张碟片收到了柜台下面。

    这座城市有六百多万人,从遇见到再见,很可能需要一辈子。如果阿May只是一个普通人,从她转身那一刻,他大概这一生都不会再和她相见。如果勇敢一点,他应该上去要她的电话号码,或者约她去隔壁酒吧小酌一杯。

    可惜他不够勇敢。

    他把一张磁带插进录音机里,沙沙几秒声音过后,音乐重新响起。

    喜欢你那双眼动人

    笑声更迷人

    愿再可轻抚你

    那可爱面容

    挽手说梦话

    像昨天你共我

    **

    平安夜的前一天,盛嘉宜去机场接徐大少爷回港。

    盛嘉宜坐在劳斯莱斯内,透过车窗,看到私人飞机降落在启德国际机场。

    那架白色的Bombardier850是如今全球尺寸最大的中型商务喷射机,可以容纳十五位旅客,廊桥缓缓伸向机舱,一行身穿西装的人从机舱里前呼后拥走出来,盛嘉宜轻而易举在一群白皮肤美国人中认出身高腿长的太子爷。

    他穿着单薄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黑发细碎,搭在额前,侧脸轮廓分明,身型挺拔优越,一如既往矜贵,身后有人急匆匆上前,给他递过黑色的大衣,冬天的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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