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娇啼: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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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还觉得这场面正常得有点不对劲。

    然后才发现裴惊策原来是在等马奴,不一会儿,马奴就飞奔过去给他换上了新的箭筒。

    长乐郡主冲她招招手,一脸笑还没收,头上的金钗颤颤巍巍,珠光映射在脸上,整个人既尊贵又可亲。

    她抬头时,裴晏迟也看到了她。

    他的脸色极冷,可周身的寒气只凝了一瞬,就又消失的荡然无存。

    郡主不能喝她端的杏仁酪。

    看着面前的桌上的盏中乳白色散着淡香的甜茶,越明珠深吸一口气拿起托盘。

    她低头,双眼紧闭。

    “哐当”他是知道的?

    对吧。

    裴晏迟漆黑瞳仁中平静无波,温雅端方的脸上没有一丝意外,越明珠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礼佛还愿只是借口,他要说亲时,有她这样一个见不得光的通房在院子里,对正妻不够尊重。

    这确是人人都心知肚明的事。

    那她呢?

    红烛垂泪,满屋静香。

    越明珠眼睫微微颤抖,忽而感觉空气逐渐稀薄,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越明珠知道此时此刻,为着他的喜欢,或是为着往后的宠爱,她该撒娇的。

    可嗓子干涩,舌头发苦。

    她静静平视着他的眼睛,即使早就猜到他的想法,在尘埃落定的那一刻,心脏却依然灼烧得她忍不住蜷起手指。

    他们耳鬓厮磨着,被他毫无间隙的抱着,她却浑身发冷。

    许是她不同寻常的安静,裴晏迟淡淡嗯了一声,指尖触着她的脸颊,忽而笑道,“怎么,你想留在府里看看热闹?”

    “奴婢不敢。”

    第一次,越明珠从他温暖坚固的怀抱中轻轻挣脱,她低头轻声问,“世子夜里可还要奴婢伺候?”

    越明珠的语气一如既往的轻巧灵快,声音也依旧甜糯糯带了点南音,裴晏迟只觉她驯顺,手臂一展揽过她纤细腰肢,满意道,“你回去作甚,同我在正房歇着便是。”

    待服侍他洗漱好,帐子放下来躺在床上之后。

    越明珠缓缓垂下眼睫。

    裴晏迟的手臂沉沉压了过来,如同往日一般,强势将她的头放在肩窝,灼热的怀抱似乎同往日没有什么分别。 灼热,坚硬,难以挣脱。

    许是方才睡久走了困,待身边呼吸渐渐平稳,越明珠也还是没睡着。

    裴晏迟双眸微阖,长睫柔软,看不见漆黑眼眸中摄人心魄的探究,显得温和了许多。

    越明珠伸出指尖轻轻划过他英挺的鼻梁,她想,这样的一点偷来的暖,她竟然半醒不醒的贪恋了快三年。

    这三年,她的世界里只有他。

    她素来心思敏感。

    他的微笑让她跟着雀跃欢欣,他的愤怒和忧愁让她心似浮尘难安,他的撩拨会让她情难自持。

    他的声音,气味,甚至说话时略微搓着手指的小习惯,她都在意。

    裴晏迟就像是牵着她的风筝线。

    越明珠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可她不知道怎样是对的。男女的相处之道,越明珠只见过爹爹和阿娘的样子。

    爹爹会因为阿娘的生辰大晚上从城里赶回来,而阿娘也会心照不宣的留灯等他回来,然后相视一笑。

    爹娘也吵架。

    她记得,有次阿娘调笑说自己脸上那条长长的疤丑的要死,爹爹气得在屋子里直转圈,凶巴巴地大声说阿娘胡言乱语,最后还要阿娘捏着鼻子好声好气来哄他。

    可她没敢同他吵过架,更不敢去质问他什么。

    越明珠闭上眼睛,她总以为毫无保留的珍视别人,别人若是不拒绝,便自然也会同样珍视自己。

    才不是。

    或许也不是不喜欢。

    只是裴晏迟拥有的太多,稍稍漏下来一些就足够回应她,他根本不必在意她的心绪。

    她是他的奴。

    他想给的,她得欢欢喜喜接着,他不想给的,她求也没用。

    问了又有何用?

    待送了裴晏迟去上朝,甚是体贴留下了松烟替她整理那几个箱子。

    “姑娘,你看这箱子放哪里合适?”总归是一同在河东待过,松烟同越明珠倒是相熟的。

    “就这里吧。”

    见他大冬天的都忙了一脑门子汗,越明珠伸手倒了杯茶水给他,“多谢你了。”

    “这是哪里的话,”

    松烟笑眯眯的奉承,“是世子疼惜您!此番去外面,多少给世子塞人的,世子一个都没搭理。”

    见越明珠神色古怪,松烟紧跟着补了一句,“姑娘放心,那些人都没姑娘好看!”

    松烟也是挺佩服越明珠的。

    世子心思实在莫测,圣人的谋划他这从小跟着的,都没看世子漏出半分。越明珠来了问梅阁才几个月,硬是跟着世子回了河东。

    也难怪她得宠。

    想到这,松烟忍不住往门外瞭了一眼,自打回京之后,权势愈盛,想往世子身边凑的可不在少数。

    “你赶紧去吧,世子身边离不得你。”

    越明珠一看就知道,松烟心思早跟着裴晏迟跑了,像松烟这样能干的小厮,裴晏迟身边从来都不缺,所以他生怕被人顶了位置。

    看着松烟一溜烟小跑着的背影,越明珠转身进了屋子。越明珠靠在榻上,缓缓用手臂抱住膝盖在榻上缩了一会。

    然后起身,把妆匣深处那一沉沉的大盒子首饰拽了出来,打算把那副头面也放进去。

    盖子上有一层浮灰。

    她自小生的好,也爱打扮,三岁时看见邻家姐姐头上的戴朵花,都哼哼唧唧要阿娘也给她摘一朵。

    只是如今,越明珠忽然觉得这些东西给她实在是可惜。

    打开手帕包着的,那对被他摘下掷于一旁的银丁香,越明珠忍不住用指尖细细摩挲,触手温凉,丁香是铃兰花的样子。

    这对银丁香除了花样少见些,实在是无一是处,即便是在走街的货郎那里怕都卖不了多少钱,也难怪他记不得。

    但裴晏迟给了的首饰,无论如何总归是要戴起来给他看的。

    她微微叹了口气,解下腰间荷包,默默将那对银丁香放了进去,换上了盒子里那对紫玉坠儿。

    换了也白换。

    裴晏迟连着七八天都没回来,只派了松烟回来拿些纸笔换洗衣服,一副要住在衙门的样子。

    晨起的寒风打着旋儿卷起残雪,在庭院中央汇成一个小窝儿。院子里,小丫头们正叽叽喳喳不知在闹些什么。

    “别绣你那个帕子了,世子哪里就缺那一条?今个日头不好,仔细回头眼睛疼!”

    僻静角房中,彤管正了拉着越明珠一起给裴晏迟的几件披风熏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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