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天道那些年: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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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双眼失明,虽说五感敏锐非常人能比,做起这些细碎的事来终归不太顺当,他却不愿假他人之手。

    如今他已贵为无相宫宫主,仍像以前一样冷漠疏离,从不与人过多交集。

    按照阮柒从前的说法,人与人相逢即生因果,纠缠愈深,因果难断。

    说这话时,他刚救起孤身杀出重围的李无疏。

    那又是什么让他枉顾凡尘的束缚,不断涉足深入李无疏因果缠身的人生?

    阮柒终于退出房间,合上门,从李无疏身旁擦肩而过。

    分明是道侣,却如此见外,还分房睡。

    他前脚刚走,李无疏后脚就跟了过去。

    今天誓要与道侣同席共枕到天亮。

    既然要同席共枕到天亮,李无疏说到做到,率先在床上平躺了下来。

    因略有些紧张,双手一时不知放哪,跟隔壁挺尸的那具肉身倒是如出一辙。

    许是因为结界内瞧不出时辰变化,阮柒不知不觉间,对着李无疏聊到很晚。

    回到西厢房,他也不急着睡下,坐在窗边不知在想什么,微微偏着头,像在仔细倾听。

    李无疏也侧耳聆听,只听到微风拂动竹叶的声响。

    半扇窗吱呀摇动,窗格下的剪影在昏黄夕照中分外落寞。

    清风微动,不知从何处卷来一片蔷薇掉落在阮柒膝头。

    他将花捡了起来,神情微顿。

    李无疏看到他拿着那支蔷薇推门而出,大约是去了东厢,回来后,手里已经空了。

    不必怀疑,定是又将花放在了他肉身的床头。

    见对方宽衣,李无疏略往里面躺了躺,给他腾出位置。

    一股清冷的气息包围过来。

    阮柒身上的味道像雪山,孤绝于世,不惹尘埃。

    他右手就那么随意一搭,正停在李无疏手边,指尖几乎碰到一起。

    近若咫尺,隔若参商。

    李无疏收回目光,满意地阖上眼睛,脸颊早已沾湿。

    ……

    入夜。

    一阵剧烈的结界波动惊醒了李无疏。

    窗外的天幕宛若水纹一样晃动,引动漫天红霞光怪陆离。

    他惊坐起身时,身边倏地空了。

    阮柒在瞬息之间已闪身至门外,直奔东厢而去。一柄朴素无华的长剑化光而出,至击来犯者。

    李无疏打了个哈欠,跟出去看。

    双方在空中斗成一团,剑光晃眼,竹叶被天地间流窜的剑气削得漫天飞舞。

    “把李无疏放下!”阮柒对来人冷声喝道,“你当真以为,我不敢与你动手。李刻霜!”

    ……

    看吧,这就是道侣分床睡的下场。

    “只怕为孟宸极设阵改命只是借口。国师胁迫于我,真正目的,是想得到《衍天遗册》。”

    “你说出它藏在何处,我便放你回去。”

    阮柒失笑:“确实有不少人为复辟旧时天道,觊觎《衍天遗册》,我师兄陆辞也是其一。但你也看到了他的下场……这是本不祥之书。我劝国师放下执念,以免重蹈覆辙。”

    “不祥之书?”司徒衍缓缓反问,“世人不知,我却知晓。道长无数次动用《衍天遗册》回溯因果,令李无疏死而复生,百般尝试才得以杀死陆辞,成就如今的时局。怎的到了旁人身上,就成‘不详之书’了呢?”

    阮柒一时沉默了下来。

    司徒衍俯视着房间中央那道身影,忽然笑道:“李无疏死了那么多次,哪一次最让你难受?”

    他说罢,拨响琴弦,起手便是银瓶乍破,荡气回肠。

    随着琴声流泻而出,摊在地上的书无风自动,狂乱翻页,几欲将纸张撕碎殆尽。

    阮柒双眼剧痛,再度坠入幻境当中。

    第 43 章   第四十三章 进退重险

    李无疏来梁都很多回,这还是头一次正经八百从城门进。

    从前一念千里,神思眨眼便至宫中。

    他常惦记来看看孟宸极这个废物国君有无怠政苛政,若他敢自掘坟墓,就抽走他的气运。

    好在孟宸极无功无过,他便懒得去管。

    方踏进梁都,便见街上张灯结彩,处处挂了红绸,是在欢庆国喜。然而那喜色却只是一层表象,往来百姓道路以目,不敢当街闲谈,哪有国家安泰之景。

    李半初和身边的李刻霜都发觉不对,彼此相视一眼。

    两人进城时将近傍晚,街边小摊小贩收拾摊子,将要散了。

    没走两步,便见前方起了争执。

    “混账老登!租子拖了三天了!老子今天要不把你拾掇了,明个尿尿冻壶上!”

    原来是两名壮汉为收租子,砸了个瞎眼老头的摊。

    那老头浑身干瘦,眼前蒙着一块黑色粗布,李半初一眼就看出,老头并非真瞎,而是装的。

    听说世上最准的卦师就是瞎子,所以有了瞎子算命更准的说法。

    但若不是生活所迫,谁又愿意去装瞎子呢?

    这种恃强凌弱的事情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本来李半初和李刻霜潜入梁都不便高调行事暴露行迹,自然不便行这为人出头之事。

    以李刻霜的斤两,定然赢不了阮柒,但必要的关心还是要有的。

    进门却见李刻霜如坐针毡,抓耳挠腮,一会儿来回踱步,一会儿铺纸研墨。

    江问雪自行在椅子上坐下,看这位宗主来回折腾。

    “宗主,你这是起了风疹?脖子都挠红了。”

    “我要给阮柒写信!”

    江问雪脑子里蹦出两句话,顺口说了出来:“太阳打西边出来。黄鼠狼给鸡拜年。”

    “我是黄鼠狼?!”李刻霜恼道。

    江问雪连忙改口:“我说反了。鸡给黄鼠狼拜年。”

    李刻霜没听出问题来,顺着她的话茬气急败坏:“给他写信比给黄鼠狼拜年还难受!”

    江问雪又问:“可是,有什么话不能当面问?你给他写信,他也瞧不见不是吗?”

    “对啊,阮柒是个瞎子!”李刻霜一拍脑袋,“那他肯定瞧不见那些字,我就算写信问他也是白问!”

    “什么字?”

    李刻霜也不解释,想通了什么似的,脸上云开雾散,冷笑道:“我要是写信问他,反倒提点了他。不急着告诉他,且让他蒙在鼓里,多受两天相思之苦好了!”

    这世上敢给阮柒找罪受的,大概只有李刻霜这么一位了。

    想通后,李刻霜只觉得气血浑身通畅,想要舒展一番筋骨,于是亲切地拉起大弟子:“问雪,你今日倒是来得早。我带你把《参阳剑法》温习一百遍再用早膳吧!你看,几天不见,手上剑茧都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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