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赴雪: 1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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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便要承受这份痛意。

    而他有时候,甘之如饴。

    笸箩又在不动声色地朝墙根躲,朝屋外挪。飞雪淋淋漓漓,因气候湿凉,落下来便如雨水一般薄湿。整个灶房又冷又潮,人的心间,烫得灼人。

    雪荔轻声:“阿夜,有时候,我觊觎你。”

    少女的声音散入雪中,带些怅意:“……我不懂你。可你也不懂我。”

    雪落无声,溅入夜墨。

    雪荔低着头,余光看到绸黑一样的发丝落在她手背上。他的手递来,捂住她一半腮帮。他稍微用了力,雪荔并未反抗,她的下巴,便被他抬了起来。

    他仍在小心翼翼地观察她。

    林夜俯来,呼吸落到她唇间。少年的气息重新贴近,温凉的涩香重新萦绕。像一朵花落,像一片雪飞。

    她的眼睛在寒夜中,幽幽静静,明明澈澈。

    二人的心跳皆有些起伏。

    林夜朝后退开,他眸子湿润凝雾,黑泠泠的像子夜星辰。雪荔看着他,而他好像羞涩,伸手捂住她眼睛:“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雪荔:“你总这样说。我一直不知道,你说的眼神,到底是怎样的眼神。”

    林夜轻轻笑一声。

    他珍藏着自己的秘密,手掌捂住她眼睛。他调皮道:“我不告诉你。”

    雪荔忽然感觉自己被他抱了起来。

    她一手捧着糕点一手提着茶壶,两手都动弹不得,只好小心无比。而她被林夜抱起来,被抱坐在身后的灶台上。雪荔眼前乌黑,鼻间满是少年身上的气息。

    这于她是不多的奇怪体验。

    她有些慌。

    雪荔:“林夜……”

    林夜笑着嘀咕:“方才还叫我‘阿夜’呢,怎么又忘了?”

    雪荔:“我……”

    “没习惯”的话被少年的唇舌舔去。

    他唇齿柔软,好是灵动。她觉得自己被谁轻轻一咬,就像一只水中游鱼,被鱼钩扎了一下。一点儿也不痛,却有些痒,痒得她筋骨发麻,手指发抖。

    雪荔张口,林夜的唇舌,便重新滑了进来。

    他好像要证明自己:“我也会。”

    林夜赌气:“我是伟岸大男子,我霸道不讲理,你不许躲。”

    他捂住她、搂住她,纤瘦的小美人坐在灶台上,乖巧地低着头,由他亲昵。他不游刃有余,他想表现稳重模样,可他很快急迫而凌乱,只想追逐她。

    雪荔分不清心动和心慌,它们一样酸涩,一样慌张。

    林夜有沉稳的一面。

    在雪荔面前的林夜,更有孩子气的不成熟一面。

    他愿意在她面前袒露真实的自己,他也希望雪荔袒露真实的她。他全盘接受她的好与不好,他也希望她接受自己——

    接受自己的脆弱、疲惫、虚弱。

    也接受自己的索取、欲念、魂牵梦绕、急切仓促。

    躲在笸箩中的李微言,被震得全身僵硬,脸颊滚热。他心里暗骂林夜哄骗无知少女,却也只能捏着鼻子,翻着白眼,默默逃出灶房——

    他逃离的动作不算轻了,可那对沉迷的少年男女,谁也没注意他。

    李微言钻出灶房时,扔开笸箩,走过窗下,再次朝窗口瞥了一眼:……这就是雪荔说的“不懂情爱”?

    这要是懂了,还了得?

    李微言心中忿忿骂那林夜的小伎俩、雪荔的迟钝,他自己并不知道,他离开时,眸子温和,少有的没有戾气。他唇角带着笑意,他不知道自己为谁而笑。

    他只落落听到灶房传来的声音——

    雪荔声音含糊:“糕点……”

    林夜咬舌尖,带着颤音:“别管糕点了……”

    雪荔坚持:“不行。你会饿,我要照顾你。”

    林夜又笑又求:“你、你、你……阿雪,真的,别管那个了,那个不重要……”

    雪荔:“很重要。”——

    林夜所居住的府邸,因林夜一直等候雪荔的缘故,不让旁人惊动,所以府邸中的侍卫并不多。

    多的侍卫,都跟着阿曾离开,去审问他们抓到的霍丘国人、还有被称为“兵人”的不死人。

    窦燕则试图打探“秦月夜”的消息——她不知道在大战之后,杀手楼何去何从,春君对她的背叛,又是何种态度。是否杀手楼会通缉她?

    真是的,她明明和雪荔是敌人啊。

    ……当时怎么就管不住手,帮了雪荔呢?

    而阿曾审问那些人,他当日牢牢抓住一个兵人不肯放。受伤惨重的他,在大战之后,情况只比林夜好一些,是这些人中第二伤重的人。

    而林夜的伤重,得之失之,都是一个“心头血”。

    第二次取血让林夜元气大伤,但只要心头血还封印在他心口,林夜便不会死。只要还有一口气撑着,林夜便能一直撑下去。

    阿曾却快要撑不住,噩梦连连,重伤比不过心头伤。他拖着伤体审问兵人,熟悉的兵人面孔,让他双目炽热:这绝非他梦魇,他抓到的这几个兵人,真的是他曾熟悉无比的战友。

    在去年的凤翔大战前,阿曾到凤翔不过半年。他对凤翔军马知晓不多,对自己的手下将士不算了解。但半年时间,也足以他记住一些面孔。

    之后他诈死,被林夜救走。那时的杨增将军,如何想得到,将近一年后,自己会在霍丘国的军马中,重见故人音容?

    而且是……不死不活的故人。

    他记得这个人生涩讨好的面孔,记得那个人威武不屈的模样,还记得另一个人朝他喊“将军,打不过,咱们撤兵吧”的惨然声。时过境迁,言犹在耳,而阿曾在地牢中关着他们,审问他们——

    “你们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

    “能听得见我说话吗?”

    “在我死后……你们到底经受了些什么?”

    “说。”

    “说!”

    “说!!”

    刑罚无法让兵人开口,刀枪杀不死兵人。即使断腿断臂,他们匍匐在地,口水涎流,他们也不记得阿曾。他们用发白的灰色眼珠子看着他,他们像盲人一样。

    他们少有会说的话,只剩下——“杀。”

    “杀”字如刀,钻入阿曾心扉。

    他靠着石壁痛不欲生,绷着下巴忍着这屈辱之意,待侍卫告诉他“霍丘人开口了”,阿曾才抹把脸,一瘸一拐地跟着侍卫,去见能告诉他答案的人。

    而能告诉他答案的霍丘人,在地牢中受尽惩罚,重见阿曾,仍是睥睨嚣张模样。

    看到阿曾这样痛苦,霍丘人只觉得畅快:“为什么变成这样?杨增将军,去问你的皇帝啊——你那位宣明帝,才是原因啊。

    “答案在哪里?答案就在凤翔啊哈哈哈。

    “你知不知道,凤翔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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