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州歌头: 260-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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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依赖着他第二个母亲,却想起给他授课的老师说过的话。

    “老兀骨说,在我们草原上的冰雪还未完全化尽的时候,宣朝的中原已经盛开大片大片的桃花, 绿油油的小麦出了苗,被风一吹, 会像海浪一样翻滚。海是很大很大的看不到岸的湖, 宣朝的国土东部就临着大海。”

    童音稚嫩,却充满无限的向往。

    “可是,他们很少蓄养肥羊, 牛只用作耕地, 不喝奶酒,也不吃奶皮子。我们的草原上, 有成群的牛羊,有健壮的骏马,七月漫山遍野的花朵比中原还要绚烂夺目,如霞蔚云蒸。”

    靖宁捏捏他消瘦许多的脸颊,“大君,你的目光应当从远方收回来,看到眼前。眼前有美丽的风光,也有爱戴你的子民,而他们比遥远的未知之地,更需要你的垂怜。”

    “要怎么看眼前?”老师好像还没有教过他。

    “我会教你的。”靖宁把他抱起来,走向华美的銮驾。随行近身皆是女侍,为她放下脚踏,打起车帘,能让护卫的骑兵看到,却听不到。

    靖宁才软声似诱哄一般说道:“跟着老兀骨学习,也跟着靖宁学习,好不好?”

    “好。”孩童趴在她肩膀上,环住她的脖子,视线落到随车架前进而不断后退的旷野。一簇一簇裹着霜露的水草,在晨风里轻摇。

    草原无垠,冰雪有界。

    一路向南,如走入春暖花开。

    使团走过一半的路程,北黎王庭的掌控已减弱许多,王正玄便派人先行加快速度,传信回京。

    夜里扎营,才私下对裴明悯说:“终于要离开这地方了,我的圣人老天爷,这辈子都不想再来!”

    他们本来观礼结束就该走的,但这破地方的暴风雪实在太大了。松江雁回与其一比,冬日里简直就是仙境。

    而且,“还想扣着咱们在居邪山谈判,配吗?敢吗?”

    他始终觉得这些北黎人用心险恶、不识好歹,不时就骂一通解气。接着本想说几句靖宁公主的不是,但想到公主最后的转圜,以及坐在对面的青年之前的警告,又把话咽了下去。

    谈判肯定要在边境上谈,双方都有自家军队撑腰,请示国都来回的时间也差不了多少。不然,不管在哪一方都城谈判,另一方都劣势太大。

    自古出使外邦的使节,被人扣个三五八年,或者暗中杀害的,并不鲜见。可见做使节是个危险的活儿,而谁不想多活几年。

    “王大人消消气,我们这不是在回去的路上了么。”裴明悯自一堆草拟条款里抬头,温声道:“过几日就到雩关,在那之前还要经过北黎人的军阵,我们得保持干净精神的面貌,以免弱了我宣人的气势。”

    使节代表着一个国家的脸面,要容貌周正,行止得体,尤其是在面见他国的官员与军队的时候。

    “这倒是。”王正玄被他提醒,摸了摸嘴角,又取出铜镜照了照。还好这张脸上没有起燎泡、面疮,或者挂上黑眼圈——他本身是很英俊的相貌,不然朝廷也不会派他走南访北。

    先前蹿起的火气便消散了,他沉下心来,开始和裴明悯商讨:“到了雩关,第二日就得继续谈判,你说咱们怎么谈?”

    这场议和已经持续了好几轮,拖了大半年的时间。再不能及时解决,没完没了地,他们累不说,还要反复吃朝廷的挂落。

    他边思考边说下去:“北黎认为先前的条款过于苛刻,赔额太高,无法接受。但是他们砍掉的也太多了,就赔那么点儿,赔了和不赔没什么区别,朝廷那边肯定不会同意。这就得找到平衡之处……你觉得按照原条款折中,再加高一点儿,怎么样?”

    “我说不好,总觉得在这一版条款上可能谈不出什么结果。”裴明悯蹙眉道:“北黎人拖延这么久,或许根本就不想赔款。给出这么低的回复,就是想激起朝廷的不满,然后又能就此扯皮很久。”

    王正玄道:“这可由不得他们,当初若不是靖宁公主阻止,北方军早就大败他们合西部族。那样的话,人马牛羊早就都牵回雩关了,还在这儿跟他们谈什么赔款。”

    裴明悯轻轻摇头。事实已然如此,过去的任何假设都没有意义,他们双方谈判也是为了议和,以达成休兵的目的。

    “能不打仗,还是不打的好。西北战况不知如何,但只要战事还没结束,就不利于我们此次谈判。”他低声说:“国库亏空的问题悬而未决,未必能支持双线的长期作战。”

    国库吃紧导致军费吃紧,已经是个老大难。王正玄心知此话非虚,叹了口气:“北黎人或许就是抓住这一点,认为我们不敢兴兵与他们开战,所以肆无忌惮地拖延、轻视谈判。”

    裴明悯道:“所以,我认为我们要拿出一版让北黎人无法拒绝的条款。不管是心服口服,还是愤愤不平,他们都必须接受才行。”

    王正玄细思片刻,也认同这个想法。两人继续看这一张又一张的草案,不时交流些新的想法,试图找出最佳的解决办法。

    接连几日都是如此,又新增了一大沓的草案。

    转眼到了四月,雩关就在近前。

    北方军月初例行巡防,嬴追骑了一日马,回来时颇有些疲惫。后方营盘却传塘骑来报,说有名老者拿着一枚玉佩求见长公主,自称是长公主旧识,名叫张厌深,就在大营门口等着,怎么赶都不走。

    “张厌深?”嬴追想起那年回京述职,她去至诚寺,等候在那儿多时的老人向她求了一枚信物,约定日后能凭此见她一面。“确是本帅旧识,去请过来吧。”

    她回去卸了盔甲,换上一套武服,想到那名老人,仍然感到惊奇。

    难道当日所言“时机”,就在今日?

    在卫兵将张厌深带到关楼上,她看到老人戴冠佩剑,着装无比正式之后,惊奇到了顶点。

    张厌深等了半日,口干脚软,却仍然撑着脊梁,作揖行礼:“草民拜见长公主。”

    “厌深公,许久不见,您身子骨可还硬朗?”嬴追还过礼,请他进屋说话,亲自倒了茶。

    “再撑个两三年,应当没有问题。”张厌深没有笑,说话时却总似一直带着笑意。

    他润了喉咙,放下茶杯,抱拳道:“草民此来,是有一计,想献于长公主。”

    嬴追道:“果然,先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先生要献的是哪一方面的计策?”

    张厌深反问:“听闻大宣与北黎的议和进程受阻,长公主是否在为此而忧虑?”

    嬴追沉吟片刻,颔首道:“不瞒先生,眼下我与北黎陈兵相峙,上下都要随时随地保持警戒,并预备好与北黎人开战,将士们的压力会越来越大,全军在辎重与武备方面的消耗也比平常高出一截。今年的饷银还没有影子,我们必须能省则省,如果能早些结束战备状态,最好不过。”

    两边的谈判一直拖着,着急的不只是使团,还有他们这些驻守在边境线上的将士。

    于是她抱拳道:“先生若有思路,不妨请讲,嬴追洗耳恭听。”

    张厌深没有绕弯子,他确实老了,精力已不足以支撑他打机锋,或是逐层铺垫来抬高调子,开门见山道:“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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