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恩不负: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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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开口。

    前世他因为在养伤,未能参与这次擢兰试,只知道祝予怀最后成了榜首。

    以祝予怀的才智,这等低劣的陷阱,还不至于能骗到他,可此世的差别在于,他没了傍身的武艺。即便有那支竹簪子能勉强用于自保,但是……万一呢?

    卫听澜毫不怀疑,若是今日自己没跟来,那两个居心不良的宫侍会直接将祝予怀打晕,扔进藏书楼里。

    祝予怀沉思时,忽觉卫听澜带着薄茧的手指蹭了下他的掌心,而后握得更紧了些。

    “你这几日跟紧我。”卫听澜沉声说,“除却考场和斋舍,哪里都别自己去。”

    第063章 擢兰试·庭誉

    祝予怀与卫听澜走到谦益斋时, 见不少宫侍正来来回回地奔走着,一派忙乱模样。

    “这是在做什么?”祝予怀看他们有的扛梯子,有的提着小桶, 十分不解。

    卫听澜略扫了几眼:“桶里装的像是浆糊,是要贴什么东西吧?”

    两人迟疑的这会儿, 就听斋舍里头有人扯着嗓子颐指气使:“每间屋子都检查一遍, 有漏风的窗户全都补上!动作都快些, 哎, 你们别光盯着窗子啊,隔壁那间门都裂了看不见吗?去找人来修啊!”

    另一道声音赔着笑,忙不迭地答应:“是是是……世子稍安勿躁,奴这就差人去办,这就去。”

    祝予怀与卫听澜对视一眼,走了进去。

    宫侍们正手忙脚乱地踩着梯子糊窗纸, 谢幼旻大刀金马地立在院中, 一边监督, 一边絮絮地数落身侧的斋舍管事:“这么破的屋子竟也不及时修, 你们怎么回事?芝兰台的学子, 哪个不是圣上过了眼、钦点进来的,你们就这般糊弄?”

    有不少学子听见动静,三三两两地在屋舍下围观,听了这话, 纷纷应和。

    “可不是么,这屋子动不动就钻风漏雨,哪回不是我们自己拆东墙补西墙?”

    “‘糊弄’都说得轻了, 我看是分明存心苛待!”

    那管事被斥得没脸,向他们拱手干笑道:“言重了, 言重了。诸位都是大烨未来的栋梁,谁敢苛待呢。”

    “你少在那装模作样!”有学子指着他骂道,“斋舍年久失修的事儿不知提了多少回,你们何时上心过?实在推脱不过了,才随便找两个工匠应付一二,净装聋作哑地耗着呢!这会儿都不记得了?”

    “就是,前些日子颜兄因此受寒病倒,不过想借灶房的炉子煎药,你们又是怎么推三阻四的?现在腆着脸说起什么‘栋梁’来了,栋梁就是让你们往脚底下踩的?”

    谢幼旻眉头拧成了疙瘩,看向管事:“可有此事?”

    管事讪讪地拭着汗:“这,兴许是底下人偷懒,办了混账事……奴回头就好生教训他们,绝不姑息那些不干事的懒骨头。”

    “现在就去。”谢幼旻沉了声,“再有这种事,我就送你到圣上跟前解释。”

    管事的腰躬得愈发低,眼中却闪过不忿,唯唯诺诺应了几声“是”,绕过学子们往外去了。

    卫听澜在后头看得一清二楚,心中有些不屑。

    读书人都有些孤高的左性,与宦官群体素来不对付。芝兰台本是皇室子弟读书的地方,后来虽扩建为天家书院,但侍奉的人依旧是太监,随着学子人数渐增,这两派人矛盾激化倒也不是稀罕事。

    人虽灰溜溜地走了,学子们的怨气却没平:“这老阉贼,净会为自己开脱!我等入台读书是为报效家国,却还得在阉人手底下讨日子,真是憋屈!”

    “不就是看我们在京城没根没底,好欺负呗。”有人嘀咕,“这要是在博雅斋那帮纨绔跟前,他们哪儿敢……”

    “嘘!”同伴慌忙打断,“平章,你瞎说什么呢!”

    那被叫作“平章”的学子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秃噜嘴了。

    刚替他们出头的谢幼旻,可不就是博雅斋的纨绔头子吗!

    “对不住,是我失言了。”他脸皮微红,赶忙向谢幼旻拱手道歉,“今日多谢世子仗义执言。”

    谢幼旻自然不在意这些小事,率性地摆摆手:“都是同窗,客气什么。之后几日我就住这儿了,看谁还敢吃着皇家饭玩忽职守。”

    少年人心性热忱,一个打抱不平,就能消去许多隔阂。众人纷纷笑了起来,又有人大着胆子问:“世子怎么忽然搬来我们这儿了?”

    谦益斋中多是从外地选拔上来的学子,与博雅斋中走读的权贵子弟们虽是同窗,却不甚相熟。

    谢幼旻身为皇戚,走到哪儿都有人捧着,总不能是博雅斋那好地方住腻了,一时兴起跑来吃苦吧?

    谢幼旻也不知是跟哪个地头霸王学的,豪迈道:“有两个朋友要入台,我得过来罩着,给他们撑场子。”

    身后传来声忍俊不禁的笑:“怎么说的像是要去打群架。”

    谢幼旻闻声转头,惊喜道:“阿怀!”

    这一声把众人的视线都引了过去。

    只见一眉目温和的年轻郎君立在檐下,衣无矫饰,清隽如竹;身侧还有个气质截然相反的少年,腰臂紧束作武人打扮,不敛锋芒,目色矜傲。

    察觉到四周或好奇或惊艳的目光,卫听澜略微抿唇,不动声色地向祝予怀靠近了一点。

    谢幼旻已经高兴地迎了上去:“你俩怎么才来?让我好等!”

    卫听澜抢先一步,十分自然地扶上了祝予怀的胳膊:“九隅兄身体不适,世子声音轻些。”

    祝予怀看着他流畅的动作,欲言又止。

    才刚松开手,怎么又搀上了?

    谢幼旻的欣喜霎时转为担忧:“啊?要紧吗?芝兰台有医官轮值,可要我去抓几个人来?”

    祝予怀连忙阻止:“不必,无甚大碍,我歇歇就好。”

    卫听澜巴不得赶紧进屋,把环绕着祝予怀的那些目光通通关在门外。他立马点了头:“那快走吧,寒暄的话等进屋再说。”

    “行,一起走。”谢幼旻说着就想搭把手,忽觉一道视线凉凉钉在自己身上,顺着看过去,正对上卫听澜幽深的双眼。

    “世子上前带路便是,九隅兄自有我来照顾。”

    谢幼旻当即引吭如鹅叫:“阿怀你快看啊!他又拿眼神刀我!”

    祝予怀头大如斗,一手抓一个,无奈道:“你们团结些。”

    于是,三人一个鹅叫,一个满脸嫌弃,一个和稀泥,就这么混乱而精彩纷呈地走远了。

    目送他们远去的众学子鸦雀无声。

    良久,才有人轻轻感叹。

    “世子这撑场子的方式,还真是让人一点都看不懂。”

    *

    谦益斋中多是长住芝兰台的外地学子,因此庭院里的生活气息十分浓厚。

    对称排布的屋舍门外,有汲水的瓦罐、晾衣物的简易架子,还有捆了一半的马扎,木制的水车舟船模型,晒得整整齐齐的干果……一路走来,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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