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妆: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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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今圣上共有五子,太子资质平平,与其父一样是个中庸无能之辈。

    皇子中要论出众者,当属二皇子和三皇子。二皇子品行端正,颇有贤名,但行事优柔,仁慈太过;三皇子武勇过人,天生猛将,可惜挥金如土,贪图享乐。

    这两位皇子,皆不算季绪心中明主,但他没料到,天潢贵胄的二皇子竟亲自赶来闻喜,请他出山,并言“先生若愿辅佐我,我必以国士之礼待先生。”

    冉漾并不知此刻二皇子就宿在府中客房,她虽是女子,但生在长安官宦之家,对朝中情况也知晓一二。

    若要择明主,二殿下无疑是最优选,何况此次是二殿下亲自下拜帖——

    “郎君有鲲鹏之志,我作为妻子,自当全力支持。”冉漾将换下的外袍放在一旁,替他披上干净的鸦青色薄袍:“只是不知郎君此去,何时能归?”

    “大军五日后出发,最快三月,最迟……”

    季绪微顿,垂眼看向妻子:“我会尽快。”

    冉漾听出他话中意思,心头沉了沉,面上挤出浅笑:“我相信以郎君的智谋,定能速战速决,早日凯旋。”

    腰间袍带系好,又说了两句话,便有婢子隔帘禀报:“郎君,娘子,膳食已送来,是否现在摆上?”

    冉漾看了眼季绪,见他气定神闲坐在榻边,于是朝外应道:“摆吧。”-

    晚饭过后,天色已然全黑,雨水却未停。

    沐浴过后的冉漾身披浅杏色薄衫,侧坐长榻,手下是一本翻开的《女范捷录》。

    眼睛虽盯着书页墨字,思绪却早已缥缈天外。

    五日后,季绪便要离府,这一去短则三月,长则归期不定……

    若说没有不舍,那是假话。毕竟自他将她带回河东,他就是她唯一的仰仗。

    她知道她如今的身份,嫁给季绪实是高攀,不怪婆母王氏和族中其他长辈看不上她。

    她虽有宗妇之名,却无宗妇之权,明明是正室夫人,却像个以色侍人的妾侍,每日窝在停云院中,极少显露人前——

    出去作甚呢,嫌罪臣之女的身份不够丢人么。

    季绪在家时,众人看在他的面上,尚能对自己这个“宗妇”有几分表面尊敬。

    若是季绪走了……

    冉漾长睫低垂,搭在书页上的细白手指也不觉捏紧。

    忽的,一阵华贵馥郁的檀香淡淡笼来。

    未等冉漾抬眼,掌下书册便被颠了个个。

    “神思不属,书都拿倒了。”男人清冷嗓音在头顶响起。

    冉漾掀眸,只见刚沐浴的男人一袭长衫,微湿乌发以一支白玉簪虚挽,这副散漫打扮,给他清阔眉宇平添几分慵懒秾艳。

    世人皆道“河东季绪,如玉君子”,实非虚言。

    这个人,当真像是瓷白冷玉雕成,外表清冷,性情清冷,唯独夜里幔帐落下,覆上的那具身躯……倒并不冷。

    直到季绪又唤一声,冉漾才回神,映着灯火,男人那双黑眸泛着澹澹水色般:“怎的又在出神?”

    意识到自己的胡思乱想,冉漾颊边一烫,连忙垂眼:“我想着五日后郎君就要离家,这几日可得好好收拾箱笼,能带上的都带上,免得在外不便。”

    “这些自有婢子收拾,你不必操心。”

    “话是这么说,但郎君头次出远门,还是随军平叛……”

    冉漾抿了抿唇,仰脸望着眼前男人,嗓音放轻:“你在外千万当心。”

    她眼中担忧,情真意切,如缕缕丝线,不动声色牵缠而来。

    季绪眸色微动,颔首应道:“会的。”

    语毕,他瞥过案上那册书:“还要看么?”

    平淡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但冉漾触及他那沉沉看来的目光,也明白他言下之意。

    他今日来她院里,又是用膳又是沐浴,自是要行那事的。

    粉白面庞微染绯红,她缓缓起身,斜插着赤金石榴簪的发髻低下:“夜深了,今天就……不看了。”

    季绪不经意瞥过她浅杏色领口下那抹白腻颈子,长指拢起,转身道:“那上榻歇息罢。”

    冉漾则瞅了眼被揭去盖子的瓜棱形香盒,伸手盖上,放回了原位。

    他们这样的人,最忌往身上沾染气味,尤其是这些浓郁而特殊的香气,?不见摸不着,却往往会给他们最为致命的一击。

    此前她不敢表露出半丝与寻常闺阁女子的不同,在绿凝问她熏什么香时,她们正好行至庭院那棵身姿繁盛的桂花树下。

    冉漾想了想,说:“万杵黄金屑,九烝碧梧骨。这芳香尚能延续十来日,可一旦落雨,香味被风雨吹散,便可惜了。”

    绿凝没读过书,可也能忖度出其中意思,当日便摇下些桂花来,交由她亲手制成木犀香。

    她彼时往里和匀了淡水,窨的时日亦短,香饼气味微淡,可依旧沾身。

    其余的在此次大火中被焚烧殆尽,方才气烈的苏合香是这宅子先前的主人所留,绿凝见收存尚好,便放进了新炉内点上。

    冉漾想,不若以此次事故为由,绝了这熏香路,至于那些令人鼻尖作痒的胭脂水粉,之后少碰便好。

    绿凝不大一会儿便回了,还带来了季绪回府的消息。

    她往窗外?,果见廊庑上颀长的身影一晃,侧边传来房门响动的声音,烛火很快点亮。

    泉章在外道:“娘子,郎君稍后入内。”

    她脚伤未愈,不宜多动,季绪倒也迁就她,全按照她的意思来。

    等季绪过来,?见食案上除了些寻常饭菜外,还搁着壶上好的瓮头春,落座的动作微顿,神色一言难尽。

    两端酒盅尽满,冉漾执起一杯,眼神诚恳:“季郎君救我于危难之地,予我以容身之所,从上回龙嘴山之险,到今日火海之恩,我心感念,无以为报,唯借此酒,谢厚谊。”

    说罢收臂欲饮,被季绪拦住,“你脚伤未愈,不宜饮酒。”

    冉漾?向虚按在自己腕骨上的手,又对上年轻郎君略带隐晦的眸光,弯唇笑笑:“我特地问过大夫,饮少许无碍。”

    她抬手,腕骨上的力道未去,反倒实实压下来。

    “以茶代酒足矣。”他坚持道。

    两人无声僵持,杯中酒液轻漾,琥珀般的酒色润泽如玉,倒映出上面交缠的腕与手。

    少顷,小娘子展颜,当先收了手,温声道:“那便听郎君的。”

    举盏对饮,两人方要动筷,忽听院外纷杂乱响,绿凝惊声尖叫,同时后窗轰然而破,黑衣人扎进屋内,一剑刺来。

    面前未动的饭菜被季绪扬手掀去,兜头盖了黑衣人一脸,冉漾只觉得腰身骤然一紧,天旋地转间被带着出了房门,稳妥放于黑暗角落。

    季绪迅速抽身离去,黑衣人直缀着他去,四边暗卫早已出手,院中混做一团。

    绿凝颤着腿寻到冉漾时,却见那柔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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