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信风: 1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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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惠说:“我不能总是麻烦你的呀, 铁瓷也不是这样办事的。”

    “要跟我算账是吧?”幼圆说着更来劲了,“那钟叔叔小时候送我的珠宝呢?我全折算给你好了。”

    她低了默了一会儿,“一码归一码,这是另外的。”

    冯幼圆忍不住骂道:“就知道你会这样,死倔!”

    快到上课时间了,且惠赶紧进去,“你收着,我不够了再问你。”

    这是句托词,幼圆晓得,她钱不够的时候宁肯煮青菜素面填肚子,也不会开口的。

    挂断电话,且惠重新转了一笔账,是卡着最后半分钟进去的。

    开始上课之前,刑法学教授先宣布了一个获奖事项。

    柯教授扶了扶厚重的镜框,“上次最高法举办的征文比赛,我们班有位同学的论文,得了本科组的一等奖。”

    这个悬念出来,底下坐着的学生们你看我,我又看你。

    相互间口型也出奇地一致,“谁啊?”

    然后耸耸肩,“不知道,我反正没有参加,作业都写不完了。”

    旁边的姜姗问且惠,“会不会是你写的呀?不是熬了那么久嘛。”

    她坐在窗边,刚升起的日头照进来,映出一个瘦白的脸廓。

    且惠笑着摇了一下头,“我们这届人才辈出的,也许是别人。”

    她并非爱夸海口的人,哪怕心里觉得可能是,面上也不会先张狂。

    何况这个比赛是上学年末参加的,评选了这么久,内容忘得差不多了。

    对于结果,且惠也不像刚开始那样期待。

    柯教授拿出证书来,公布说:“她的选题是《敲诈勒索罪认定当中的合理限缩》,我们祝贺钟且惠同学。”

    “喂,真的是你啊,恭喜恭喜。”

    面对突如其来的掌声,且惠不慌不忙把腿上的书放好,站起来前后各鞠了一躬。

    有人赞叹道:“我连课后作业都写不明白,她怎么这么厉害。”

    “人家成天在图书里泡着,你还在床上赖着的时候,她已经在看书了。”

    “好拼,和这样的卷王在一起真内耗。”

    更有那补刀的,“相信我,半夜你都做梦了,她可能还在看呢。大二下学期我和她选了同一门课,她那篇论文的期末结课成绩是98,全班第一。”

    且惠到台上领证,柯教授看着这个总是坐第一排的女学生,满意地点头。

    她皮肤很白,生了一双水杏眼,看人的时候眼神明亮,总是回答她的问题,念起法条来口齿清脆。

    “拿好,以后要继续努力。”她把证书递给且惠。

    且惠弯腰双手接过,“我会的,非常感谢老师的指点。”

    等到她下去,柯教授又说,“除了证书之外,所有的获奖论文都会收录在《东方法制》这本期刊上,对你们将来保研加分是很有帮助的,再有类似的比赛,我希望大家都能踊跃报名。”

    “靠!报名的时候怎么不说能上期刊,要这样老子也去了!”后面有男同学重重摔书,发出不满的抱怨,“钟且惠,这次真是让你给捡着了。”

    一股冲鼻子的酸气,且惠听见这种语气就不爽。

    她翻了一页书,头也没回地说:“嗯,是比你的运气要好点,毕竟我们嘴没那么贱。”

    没错,且惠日常是肯与人为善,温和接物的。

    但她也不是什么任凭揉捏的受气包。

    别人都指名道姓骂上来,泥人也要动土性子了。

    姜珊同样看不惯,她说:“讲的好像你去参加就能选上似的,什么东西。”

    且惠又追了句,“还是书看得少了,多做两套法考卷子,有些人就老实了。”

    说完,两个人对视着笑起来,就差击个掌了。

    硬是把那男同学气个半死。

    上完下午的课,且惠看时间还早,先去了自习室。

    复习到天黑,她才拿起书去赶地铁,回家做点吃的再继续。

    这几天来例假,食堂里那些菜她一闻见就不适,不如拌个沙拉。

    傍晚起了风,院子里的蔷薇花被吹得东倒西歪。

    且惠拎着书包走进楼道,一边应付董玉书的查岗。

    她不时点头,嗯啊上一两句,表示在听。

    好容易那边长篇大完了。

    且惠拿出钥匙插进锁孔里,油光水滑地保证:“放心吧妈妈,我今天也有努力学习知识,和同学搞好关系,没有顶撞老师,也没有谈恋爱,更没有和男生亲嘴,争取成为一个栋梁之才。好了,我要吃晚饭了,先挂了。”

    她才说完,眼尾余光往楼梯上一剽,被吓了一跳。

    不知什么时候起,沈宗良站在了这里,浅白衬衫黑西裤,居高含笑。

    一副静静看她发疯的宽和长辈姿态。

    那么,刚才那番胡话他全听到了。

    且惠尴尬到想钻门缝,举了举手机,“沈总好,你出门去啊。”

    “嗯,出门。”沈宗良点了一下头。

    瞧着他快跨出院门了,且惠叫住他,“等下,沈宗良。”

    他端着手机,停下正编辑的短信,“还有事?”

    且惠还是想解释两句,“因为妈妈每次都问很多,我索性一口气回答完。”

    “所以呢?”沈宗良等着她的下文。

    她干巴巴地回,“所以,可能有点癫。”

    说完自己都掌不住,先笑了。

    沈宗良气息都不见任何起伏。

    他完全体谅的口吻,“你这周都上三个早八了,带点情绪很正常。”

    只不过,他越来越同意唐纳言的观点,这丫头的文静大半是装出来的。

    那是钟小姐从小戴惯了的面具,是在初次会面时,她愿意给到陌生人的社交观感。

    确实,这样能省掉很多无价值交谈。

    摸不着她个性的人,看她如此缄默又好静,自然不会前去讨没趣。

    从某些方面来说,她和自己有种殊途同归的类似。

    沈宗良上车时,回望了一眼菱花窗内的剪影。

    云边渲染出一笔红霞,昏茫日光里,且惠低头翻着一卷书。

    一侧的头发从耳边掉落,她顺手掠了上去,露出半边姣美的下颌。

    蒹葭暮色里,他忽然弯了下唇角。

    到雁山时将近晚上七点。

    远处青翠的山峦连绵,沈宗良走了进去,踩着一地枯黄的落叶。

    院子里静悄悄的,盘曲的古树虬枝遮住天日,丛丛绿意随风而动。

    王姨挑了珠帘出来,满脸堆笑,“是宗良来了?”

    沈宗良点头,上前两步,“王姨,妈妈在里面吗?”

    “在的,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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