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逝元配重生后: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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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头裹挟着银白雪色,白晃晃一片,自窗外投入一片凉意,叫屋子里更添几分入骨寒意。

    原本搭在裘衣上的手徐缓抬起,贺七娘倚靠在窗下,状若虔诚地掬起一捧日光。

    那光线将她手心中的命理纹路照得模糊不清,刺眼的白镀在手掌边缘,晃得人莫名眼疼。指缝之中,阳光似流水潺潺漏下,在膝上的裘衣处印下贺七娘的影子。

    眼底讥诮的笑意愈发明显,嘴角勾起上翘的弧度,贺七娘笑着笑着,将头靠到一旁的火炕上。

    她微微耸起肩头,在这片无声的冬日阳光中,捧着怀中那件浸满青竹气息的裘衣,笑得前俯后仰。

    随着难以克制的笑声溢出唇间,贺七娘脑内那些曾经被她所忽视的细枝末节,桩桩件件,尽数清晰地在她眼前重演起来。

    洛水村中,方砚清一身青衫,不远不近地跟在下学的孩童们身后,在树下笑意盈盈地同才送酒回来的她搭话的那副音容,现在想来,还真是像极了某个人。

    “贺家娘子安好,某是书塾新来的夫子,如今暂居于书塾”

    混着那群孩童们迭声叫着“贺家阿姊”的动静,她竟是没能反应过来,方砚清可是在初见她的第一面,就知道她是谁的啊。

    现下细细回忆,贺七娘方才恍然大悟。

    方砚清在洛水村的那副,之乎者也常爱挂在嘴边、絮叨爱操心、会在她的笑意中羞红耳根、会对所有人温柔宽待、不擅饮酒、在她面前永远如一抹清风般柔和的样子,赫然就是许瑜啊。

    他那副模样,分明是那个曾经同她青梅竹马,手把手教她认字、写字的许瑜啊

    心中只要落了个疑字,那些曾在无意间入眼却没能落心的种种,便都经不住贺七娘的左思右想。

    明明是可以持刀同人搏命厮杀的人,却会拘谨地趴在墙头,羞红了脸同她借用木梯。

    明明是随身带着十数护卫随行,下令绞杀沙匪如无物的人,却会突然出现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落,为一群村童启蒙。

    明明明明

    那股自戈壁重逢之后,自深夜遇险之后,贺七娘在方砚清身上所隐隐感知到的违和感,在此刻得到了一个最终的答案。

    哪有什么疯病啊?方砚清他根本,从一开始就骗了她啊!

    他在她面前所刻意隐藏起来的,压根儿就不单单只有他的身份,他的本性那么简单。

    他甚至在一开始,就是存心仿着许瑜的言行举止来接触她的啊!

    可是,为什么呢?方砚清又是从哪里得知贺七娘这样一个人存在的呢?他又为何,要刻意学着许瑜的样子来接触她?

    越来越多的疑惑,浮现在贺七娘的脑海之中。

    许瑜前往东都时她为他新制的青衫,许瑜为她亲手雕刻的木簪,离开之后再未回来的许瑜,东都所来、突然中断又突然续上的书信

    好像,好像那时她曾在婶子她们的打趣中抱怨,若许瑜再不来信,她就锁了门直接冲去东都收拾他。

    那时,方砚清在不在?那片余光中一闪而过的青色衣角,是不是属于他?

    贺七娘思绪纷杂,越想越觉得喘不上气。

    一会儿,她脑子里满是“定是我多想了,若方砚清存了害人之心,那他为何前世还要一路护送我去东都?再说,好歹她前世也曾与许瑜成婚圆房,这总做不得假吧”的想法。

    一会儿,她的脑子里又满是“方砚清究竟为何要伪装成和许瑜差不多的性子?若许瑜没有出事,那她前世抵达东都之后,隐隐觉着的那些奇怪别扭之处又是为何”的念头。

    笑着笑着,她头痛欲裂地将脸埋进膝头。

    贺七娘藏起脸,却又死死咬住右手的虎口。她借着这抹痛意,逼迫自己清醒地回忆两世与方砚清相处的所有细节。

    可越想越是心惊肉跳,贺七娘被笼于这满屋的青竹暗香之中,沉浸在往日的回忆中,恍觉,她好似在不知不觉间,已然坠入一片挣脱不得的密网。

    贺七娘被丝丝绕绕地缠住,在无知无觉间落入网中。却连织网之人到底是谁,又所求为何都搞不清楚。

    朦胧模糊的视线,不巧触及跌落在她脚边的银色插梳。灵动的鹦鹉上,幽兰的宝石在阳光下折出如水波一般的光。

    那水纹在她眼底荡漾不休,也让贺七娘抬手,一点一点拂去眼下笑出的泪,落在插梳上头的目光,逐渐变得岑寂清冷。

    将膝上的裘衣随意丢上火炕边沿,贺七娘木着脸,探手捡过插梳,连同那根刻了朱槿花的木簪子一道收进了她的衣襟里。

    右手抚上鬓边,她面无表情地将脸颊旁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然后撑着火炕,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视线扫过屋内属于方砚清的痕迹,她眼底迅速闪过冷峭,继而收敛。

    若无其事地弯下腰,贺七娘将收拾出来的酒坛一个个搬去储酒的屋子。

    长柄竹勺尤带一抹青色,琼浆沥沥落下,在酒坛中漾出一圈接一圈的涟漪。

    分好酒,在一一封坛。

    贺七娘一脸麻木地做着这些她早已烂熟于心的活计,一举一动,恰似被人提在手中的木人傀儡,全然没有丁点生气。

    做完这一切,她也没的精力再做旁的。

    默默回了屋子,贺七娘坐上炕。将衣襟里的木簪子和插梳取出,并排放好,搁在临窗放了铜镜的矮几上。

    稍稍后退,她将双腿蜷起,又用双手环住膝盖,将下巴靠在上头,静静望着那无论是材质,还是精细程度都天差地别的两样饰物。

    院内,时不时传来来宝听到巷内路人行走后的吠叫,就连那头跟了她许久的驴子,也会时不时凑热闹般叫上几声。

    随着天色变换,间或还有邻舍将水桶投入水井的噗通声响,混有灶间油锅嗤啦,铁铲翻动的声音隐隐传进屋子。

    可是,这所有的生机与人间事,都被贺七娘隔绝在外。

    她只是一动不动地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眼不错地望着它们。

    她在等,等一个人叩响门扉,等一个人同她解释。

    窗后日光渐渐西移,随着夜色的降临,屋内光线逐渐变暗,及至完全为黑暗所吞噬。

    当北风再度凛冽地呼啸,来宝呜呜咽咽地从门缝里挤进来,乖乖趴到抗下团成一团时,那人却还是没有回来。

    贺七娘双眼直愣愣地望着窗外夜色,一夜枯坐到天明。

    看着窗外一点点亮了起来,忽然之间,贺七娘就想到了她的阿耶。

    阿耶当年也是如此,早早出门却又一夜未归,然后,就再也没了音讯。

    蓦地想起前些日子的那一幕,贺七娘缓缓自双膝间抬起头。

    难道,他又在外头遇到什么事了吗?莫非,又是那些蒙面贼人?

    突然闯入脑内的猜想唬得贺七娘心头一紧,她忽地直起身子,面上是难以忽视的担忧。

    再顾不得旁的,贺七娘迫切想要确认方砚清的安全。

    久久未动,她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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