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心记: 3、嫡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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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云上居,穿过闲池与两栋赏景阁楼,就到了主院。

    侍女于月洞门外停下,道:“无侯爷传唤,奴婢们不得入内,小姐自己进去吧,侯爷就在书房中。”

    连星自然也是不能去的,给了骆心词一个鼓励的眼神,停在了外面。

    骆心词独自入内,心中揣测着该如何面对武陵侯。

    按明念笙所言,幼时她虽生活在侯府中,却鲜少见到武陵侯。偶有碰面,在那双冰冷厌恶的眼睛下,也是胆怯地躲在姨娘身后,不敢有任何动作。

    武陵侯对明念笙的记忆应当也是如此。

    骆心词觉得自己只要表现得懦弱胆小,就足够假装成明念笙了。

    这太容易了。

    有了基本应对措施,骆心词又回忆了下老夫人的喜好、习惯,最后在心底默默提醒自己,不必内疚心虚,要胆大心细,要狠心绝情。

    做足心理准备,骆心词来到书房外。

    房门大开,从门口向内,看见的是宽敞的议事厅,日光斜射进去,在地上投射出一个明亮的四方框架。

    骆心词正犹豫是否叩门,忽听左侧偏厅传来一道声音。

    “戏演久了,忘记自己是谁了?”

    这声音冷淡中带着些散漫,不疾不徐,就像乍暖还寒的春日阳光。

    骆心词心道这声音听着很年轻,却是在斥责下人,或是她那未曾谋面的嫡兄,或是宁王府的江黎阳。

    侍女说武陵侯也在里面,那么书房中至少有三个人。

    训斥下人……现在不是入内的好时机,可原路返回或者驻足门外,都有窃听的嫌疑。

    骆心词快速权衡了下,最终决定先叩响房门。

    她在心中拟了遍要与武陵侯、嫡兄请安的话,做足了心理准备,手扣上门板。

    “笃笃——”

    “我是武陵侯,我若——”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又在同一瞬间止住。

    骆心词下意识地停了手。

    方才她好像在两个声响中听见了一道很奇怪的、钝物刺穿的沉闷响动。

    那是什么声音?

    她尚在疑惑,身后忽有风声掠过,随行而至的是一声森冷呵斥:“什么人胆敢擅闯此地!”

    骆心词吓得身子一颤快速回头,见一劲装侍卫立于她身后,凶神恶煞,右手正按在腰间刀鞘上。

    她惊惧后退,恰好退至议事厅中,赶忙道:“我是明念笙,前来拜见父亲!是父亲让我来的!”

    侍卫神色一顿,转头看向偏厅。

    骆心词心惊胆战,下意识跟着他看去,望见一丝血迹正缓慢地从折屏下方渗出。

    她的大脑在刹那间停止了运转。

    “进来。”里面那道清凌凌的声音吩咐。

    骆心词在侍卫的逼迫下,呆滞地绕至屏风后,看清了血迹的来源。

    是一具尸体。

    那人约有五十岁,蓄着美髯须,样貌儒雅中带着威严,躺在地上,脖颈上赫然有着一个血窟窿,刺目的鲜血正从中汩汩流出,汇聚成一滩猩红,缓慢向外延伸。

    骆心词第一次接触到死人,眼皮一跳,猛地撇开眼,望见了坐于主座上的男人。

    这人年轻俊朗,姿态随意地倚着太师椅,手中拎着一把染血的匕首——

    匕首,正与地上那具尸体对应上。

    骆心词心头一抽,再度转开视线。

    “明念笙?”那人问道。

    这与骆心词预想的全然不同,她一时失去应对能力,听着这声音好似是云端飘来的,就响在她耳际,却无法听进耳中。

    按这人的姿态,他必是侯府主人,是明于鹤。

    他杀了个人。

    骆心词脑子里乱哄哄的,隐约记起叩门时听见的那句话:“我是武陵侯”。

    屋中只有这两个人,也就是说,地上躺着的这个是武陵侯。

    父子相残?

    骆心词脑子里嗡嗡的。

    这是又一个孙姑娘吗?

    在她混沌迷茫时,侍卫去而复返,在明于鹤身侧低声说了句什么。随后他跪地道:“属下失职,请小侯爷责罚!”

    骆心词全程低着头,不知明于鹤做了什么,只知道侍卫退了出去。

    她也想退出去,想假装今日没来过这里,将这一幕彻底忘记。

    “原来是念笙。”明于鹤开口,慢悠悠道,“不是来见父亲的吗?怎的不抬头?”

    抬头看什么?地上那具尸体吗?

    骆心词双膝发软,一动不动。

    “抬头。”

    他语气未变,却仿佛伴有一股无形压力,骆心词心头一哆嗦,咬着牙抬起了头。

    她强迫自己不去看地上的尸体,目光凝在明于鹤身上。

    他有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眼眸幽深,似黝黑的水潭,平静无波地映着人,将桃花眼自带的柔情硬生生压了下去。

    骆心词不敢与他对视,眸光一低,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随后余光扫见一点红痕,目光偏向了他白净的面庞。

    不,不是红痕,是血迹。

    她眼皮猛眨,终于艰难地说出第一句话:“我、我风寒未愈,脑子不大清醒,许是癔症了。我想先、先回去,改日再来拜见父亲。”

    末了,又小心翼翼补上一句:“大哥。”

    明于鹤瞥她一眼,不以为意道:“人都死了,还拜见什么。”

    骆心词:“……”

    明于鹤又说:“过来。”

    骆心词没动。

    “别让我说第三遍。”明于鹤手中锐利的刀尖闪着寒光,一下下扎在金丝楠木桌案上。

    骆心词只有听从他的命令这一个选择。

    可是过去之后呢?

    据明念笙说,多年前老夫人与老侯爷曾育有一子,在武陵侯的逼迫下,老夫人手刃尚在襁褓中的亲生骨肉,才换来这安详的晚年。

    武陵侯能那样对待继母、妾室与庶女,或许还做过更阴毒的事,不是一个好人。

    可弑父这种事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不可饶恕的重罪,遑论那是威名赫赫的武陵侯。

    明于鹤一定不会让这事传出去的。

    他会杀了自己!

    骆心词终于意识到了最大的危机,心跳如擂鼓,一下下震着她的耳膜。

    此时此刻,她入京前所有的准备全部化作虚无,能依靠的也只有她自己,她必须在短时间内做出一个能保命、又符合明念笙身份的决定。

    该怎么做呢?

    “我说了……”明于鹤出声。

    骆心词好似梦中惊醒,猛地踏出一大步,鞋尖恰好踩到地上的武陵侯的衣摆。

    就是这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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