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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文学www.nw8.cc提供的《能不能听话》 20-30(第15/18页)
蒋唱晚平时身体不错,感?冒发烧的一般在家里吃点药睡一觉就能好,很少去?医院。孟女?士也去?的少,外公外婆爷爷奶奶都没在南山住,她就更?没有什么去?医院的机会?了。
刚才甚至是她第一次目睹这种需要立刻处理的,甚至称得上是声势浩大?的场景。
心里七上八下,吓得不轻。
她轻微地晃着腿,用手掌撑在金属椅子边缘,目光漫无目的地下落,落在急救室的指示牌上。
方才张阿姨苍白的脸和倒下的身体又浮现?在眼前。
沈衍舟反应极其迅速,一边单手小心翼翼托起她,一边拨出了急救电话,语速适中、镇定流畅地报出了地址、病人情?况和既往病史,然后就保持着电话畅通,等待救护车的来?到。
全程都冷静镇定,有条不紊,除了她看见?他环住张阿姨的手有点轻微的颤抖以外,几乎没有什么他在紧张或是慌乱的迹象。
但也确实?是有的。
尽管他镇定,冷静,有条不紊,但总还?是有的。
十几岁的少年人要担起家里的重担,除了在某些危急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只有指尖的颤抖,略显急促的呼吸,还?有紧抿的唇出卖他。
蒋唱晚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儿呆,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想法,总觉得闷闷的,像压了块大?石头。
明明遇到问题、处理问题的人不是她,但她还?是挺难过的。
人天生具有共情?能力,尤其是看到熟悉的人或者是别的亲近的人陷入困境时,总是不由自主感?同身受。
好半晌后,蒋唱晚轻轻呼出口气,垂眼看了眼时间。
目光还?在手机屏幕上没移开,视线里就倏然出现?一只手。
冷白而又骨节分明,拎着一个棕色的牛皮纸袋,递到她面前来?。动作间还?能听到包装纸摩擦的轻微声响。
……麦当?劳。
蒋唱晚顿了顿,抬起眼,看向面前的人。
沈衍舟也垂眼看她,几秒后,很轻微地挑了挑眉,将?纸袋往前递了递,“不饿?”
“……噢。”蒋唱晚说,点点头,“饿。”
她伸手接过,隔着一层纸袋感?受到食物的温热,驱散了一点方才感?觉到的冷。
沈衍舟在她身旁坐下来?。
蒋唱晚一边将?小食从纸袋里拿出来?,一边问,“你不是去?缴费的吗?”
沈衍舟“嗯”了声,“交完顺便去?买的。”
“总不能让客人饿着吧?”他偏头看她,带着点轻松的语气,缓和了一下她拘谨又不知道说什么的状态。
“……噢。”蒋唱晚应,把番茄酱挤到薯条纸盒的另一端,递给他。但沈衍舟摆了摆手,示意她吃就好。
蒋唱晚只好收回手,小口小口地咬着。
其实?只是生理上的饿,感?觉胃在一下又一下地收缩,但却没什么食欲,只是机械地咬着,有点心不在焉。
倒是沈衍舟看了她几眼,脊背往后一靠,浅淡出声道,“想问什么就问。”
“……嗯?”
蒋唱晚顿了顿,疑惑地转头看向他,满脸都是“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和“你不是会?读心术吧”,眼睛圆溜溜而又警惕地瞪着。
沈衍舟:“……”
“你但凡吃汉堡的时候把包装纸拆了呢?”
蒋唱晚将?信将?疑地回头一看,才发现?刚准备咬汉堡的时候确实?没拆包装纸。最爱的麦辣鸡腿堡都递到嘴边了,印着M记字母的包装纸还?裹得完完整整的。
“咬了一口之后,汉堡只受了点皮外伤?”沈衍舟幽幽在旁边道。
“……滚啊。”蒋唱晚说,索性将?汉堡装回袋子里,偏了偏身体,往他旁边靠,正色道,“我想问,张阿姨这种情?况,那?你们家……现?在都是你在负责吗?”
她问得很委婉。
其实她是想问他家庭的情况。
比如他父亲呢?爷爷奶奶,或者是外公外婆呢?
尽管老年人上了年纪,但在艰难时刻总是可以提供一些帮助的,何至于要让沈衍舟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人,既要自己学习,又要外出兼职,还?要照管家里生病的大?人呢?
但人和人之间的界限在,树立起的边界感?横亘在两个人中间,混着医院的消毒水气味,让她不知道该不该踏出这一步。
蒋唱晚很多?时候只是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其实?心思敏锐又细腻,在某些事情?上界限无比分明。
所?以她一直犹豫着没有问出口。
沈衍舟偏头看了她一会?儿,不太在意似的垂下眼,轻声平淡地解开她的困惑。
“我父母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离婚了,我从小是跟我妈妈一起长大?的。”
“……啊,这样啊。”蒋唱晚张了张嘴,捏着薯条,一时不知道怎么接。
谈到家庭,大?家好像都会?变得拘谨而生疏。
其实?单亲家庭在现?在也并不稀奇。
蒋唱晚记得她小时候,影视作品或者是别的什么能获取信息的渠道里,总是会?铺天盖地地向她输出一个讯息:单亲家庭很可怜。
父母离异,家庭里只有爸爸或者只有妈妈的人,很可怜。
可是长到现?在,有了独立思考的能力与想法,她想请问,可怜在哪里?
能托举孩子健康、幸福、平安成长的,从来?都不是所?谓的“父母仍在维系的婚姻”、“名义上的父亲与母亲”,还?有所?谓普世意义上的一家三口,而是爱。
就像哈利·波特在第一学年从地下七层房间里死里逃生,在校医院的床上醒来?,向已?经年迈的老校长提出问题后,得到的回答一样。
邓布利多?的目光从镜片后投射出来?,晃了晃花白的胡子,安静而绵长地告诉他。
“哈利,爱。”
“是爱。”
就算父母已?经逝去?,依旧可以在无数的幻影、在无数的回忆中向他提供爱意,在黑影横行的禁林里为他灌注向前的勇气。
这一切都是爱的作用,而非所?谓“父母”这一名头的作用。
“可我觉得,张阿姨看起来?就是那?种很善良,很温柔,对人很好的母亲。她一定已?经给予你全部的爱了。”
蒋唱晚无意识地用薯条沾着番茄酱,碎碎念念,嘟嘟哝哝,声音含糊而轻小,却也足够身边的人听清她在说什么。
短暂地顿了一秒之后。
心脏像一团被水浸透的海绵,缓慢地舒展着,沉甸甸而又湿漉漉。
沈衍舟看了她许久,搭在腿上的指尖蜷了蜷,移开视线,盯着走廊对面的栏杆,轻轻“嗯”了声。
“我也觉得。”他说。
“她已?经做得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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