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同: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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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事堂受刑,生死今日而定。”

    如今活着回来了。

    兰心捧过甜羹,哽咽谢恩,退下前转达了蔺稷的话。

    “司空说,他明日起一连五日要处理军务,整顿军纪,不来长泽堂了。让殿下静心修养。”

    隋棠听话照做。

    翌日是十一月初七,逢单日,隋棠如常前往望烟斋学习。

    承明前一晚接到她正常上课的消息,心中吃惊,这会看过女郎瘦了一圈的面庞,还是忍不住开口,“课业再重重不过自个身子,殿下该多修养一段时日的。”

    隋棠笑道,“孤喜欢学习,且不必赶路求学,就在步履之间,算不得劳累。反而窝在屋中浪费时辰,让孤心有不安。心中不安而累躯体生疾,这才是真的不好。”

    承明没法否认这话,只得笑而称是。

    这日,承明给她讲得是《孟子》中的最后一篇《尽心章句下》,内容稍多。以至于第二日初八,董真过来时,隋棠捧出书卷,向她请教。

    董真的学识,虽不如承明精研细究,但教导隋棠还是足够的。隋棠跟着听读,偶有不认识的字便指出求问,时不时在书案描写;不懂的字义定下注解,反复记诵;可谓聚精会神,专心致志。

    反倒是董真,落眼于她手上的十八子菩提手钏,难免失神。滚到唇口的问题几次就要吐出,又强压下去。直到两个时辰过去,董真起身告辞。

    转出院门时,回首一瞥,天家公主持卷在窗下,面容沉静,眉宇清宁。仿若前头白马寺一事从未发生,京畿四百余人之死她也从未入耳。她于这金阙玉楼,四方锦绣天地里,不问世事,安享荣华。

    董真低头往前走去,眼前来来回回都是那个十八子菩提手钏。忽就顿住了脚,想将心中沉积多时的困惑寻那公主问上一问。然尊师告诫之语在耳畔萦绕,到底还是忍住了,只得继续往前赶路,回来医署。

    董真一到医署,便有药童奔向她,说是老师林群去了执金吾府上,传话回来让赶紧送一贴专治杖刑的止疼膏药过去。但他们几人都不曾寻到,让董真帮忙找一找。

    “何人受了杖刑?”董真翻开医药卷宗查阅。

    “是执金吾,据说因在白马寺失职,被司空罚了二十军棍。还有蒙将军也有失职之罪,但为执金吾下属,所以被罚十军棍。结果呢,四夫人说蒙将军之罪乃上峰指挥不善之故,遂由执金吾一力担了。如此执金吾便被罚了三十军棍。虽说施刑之人手上都有分寸,但怎么说三十杖也够他受的,所以司空专门派了老师过去照顾。”

    东谷军军纪从来严格,这是踩在蔺稷底线上了。

    董真寻到膏药,交给药童送去。

    执金吾府中,蒙乔接了药给蔺黍敷上,膏药用之发热微痒,蒙乔持来团扇轻轻打风,“青台曲宴钱斌被打入狱后,妾是怎么和郎君说的?”

    蔺黍蒙头不吭声。

    “说话!”蒙乔用扇柄戳他背脊皮肉,激得他一阵冷颤。

    “乔乔说,阿兄心悦殿下,要为夫不要对殿下有想法。”

    “所以,郎君将妾的话放心上了吗?”

    “温柔乡多来都是英雄冢,我不是怕阿兄过不了美人关吗,就想着、想着…… ”

    “想着你慢一点赶去,让她顺势死在刺客手中,一了百了。如此阿兄最多打你一顿,但也值了,可对?”

    “对。”蔺黍别过脸去,恨声道,“结果她好好的。”

    想了想又扭头表示对妻子的不满,“乔乔还跑的那么快!你要是来晚些,阿兄不就对

    比不出了,我也不用挨这顿打。”

    蒙乔扇子顿在手中,愣了一会“噗嗤”笑出声来,“就算妾去得慢些,阿兄又不是不晓得你所在位置。你当你队伍中没有阿兄耳目吗?”

    蔺黍不说话。

    “妾再说一遍,蒙氏族人中凡向你谏之,无论何人何事,除妾外皆不可听。”

    蔺黍又沉默。

    “听到没——”

    男人不情不愿“嗯”了声。

    妇人团扇一翻,又落在背脊斑斑红痕处。

    “我听乔乔的,再不敢了!不敢了!”男人吃痛喊出声来。

    妇人弯起眉眼,重新轻摇团扇,摇了两下,俯身以口吹风,吹过他背上每一处红痕。

    “我瞧着你和殿下无甚交情,如何这样帮她?”蔺黍委屈道。

    蒙乔的唇瓣已经落在男子肌肤,眼前浮现多年前在凉州初见蔺氏三郎的样子。

    十五岁的少年一身肃杀,纵马出凉州,月余之后名满天下。

    至此成为她心中的英雄。

    “因为你阿兄喜欢,又槪因……” 妇人的声音低下去,最后只剩得喃喃自语,“概因我也尝过爱而不得的滋味。”

    “乔乔说甚?”蔺黍扭过头。

    “妾说躺好。”蒙乔将人脑袋按回去,挥散少年事,哄人睡去。

    府中前厅里,蒙烺还在等候,蔺黍代他受过,他多少心中感愧,这厢见蒙乔出来赶紧迎上去问过蔺黍伤势。

    蒙乔面南而坐,端来茶盏幽幽饮过一口。

    “阿乔,你知为兄意思的,并非要利用蔺黍,实乃怕那长公主勾住了司空,坏了司空大业。”蒙烺在她一侧跽坐下来,“司空太偏爱殿下了,为了他连钱斌都舍弃,我们不能不防。要怪便只能怪他自个,如此张扬!”

    蒙乔又进了口茶,这才搁下茶盏,瞥了他一眼,“钱斌算个什么东西!再者,司空如此偏爱张扬,你们都敢想着法子至长公主于死地。若是他收敛些,装得可有可无,你们是不是就要把手伸到司空府后院去,永绝后患?”

    “别说不会,我还不了解你们。”蒙乔剜过蒙烺,“有这等心思,不如多练练兵,养养马,我们从凉州出来征天下,是因为你我共同之祖父,各自之生父,都被戕害于无道昏君手中。是因为世无明主,百姓太苦,私仇要算,公义要举!难得遇见蔺稷这般人物,且团紧些,莫要生出嫌隙。”

    “可是,若他当真为隋家公主所获,要美人不要江山或是替隋家皇室守江山,我们又当如何?”

    蒙乔这会将族兄看得久了些,半晌笑出声来。

    “阿乔笑甚?”

    “阿乔笑二哥说的话。”蒙乔将盏中茶水用完,“他若不要江山,那就换要的人上去;他若为维护隋家皇室,那便是我们的死敌。即是敌人,还要我教你怎么做吗?”

    “但是——”蒙乔话语落下来,拂袖起身,“请二哥专注眼前事,莫想不曾发生的事,徒增事端。”

    “类似白马寺事件,别让我再看见第二回。”

    蒙烺抬眸看族妹背影,纤细却昂首,日光下似一柄随时出鞘的剑。忽就想起当年他们欲追随蔺稷之时,族中长者并不愿意,只想安于一隅,劝他们放弃仇恨,甚至因几番意见相左,还扬言要将他们逐出家族。结果被蒙乔先发制人,抽刀捅死于蒙氏祠堂。

    祠堂杀尊长。

    蒙烺每每想起,都后背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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