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同: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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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便下榻为由拒之,连面都不曾让徐姑姑见到。

    这日索性她在姜府,否则她也不会见的。是故这会便也只是淡淡道,“把东西封到库里便是。”

    长泽堂的小膳房很是能干,七日里调出两种馅,一种乃笋干猪肉馅,一种乃鲜虾鱼茸馅。

    隋棠各尝了一个,“如此鲜口爽滑的馅料还是包饺子好吃,汤团还是甜口好。”

    姜府之中,姜令君亦是这个意思。

    他甚至都不曾用下,只笑道,“乃竹修记差了,臣一贯喜欢甜口汤团。”

    正月里,雪霁云开。化雪日纵是阳光普照,却依旧寒过落雪时。

    是故姜府的正厅中,点旺地龙,门窗紧阖。

    长公主与尚书令分席而坐,前者坐东朝西,后者坐西朝东。

    闻姜令君这般所言,隋棠也不见怪,只顺着他的话道,“也有可能是孤听错了。然孤阴差阳错见得令君,乃孤的福气。”

    见缝插针,求而不舍,知不与时众却仍旧愿意为之,这会又应变迅捷敏慧。

    姜灏看面前女郎,可惜是个女儿身,否则若是大齐河山在她手中……

    “殿下有事不妨直说。”姜灏笑意苦涩,将一点叹息压下,“这处只你我二人,旁人无令不敢来扰。”

    “扰也无妨。”隋棠笑道,“令君与孤独处,门窗皆阖,虽为寒天之故,却已脱了司空视线。他若有所疑,你我谁也逃不掉。”

    “殿下安心,今日事若有后患,臣于司空处自有说法,当护您平安无虞。”

    隋棠闻言,面上白绫现出眼睑抬起的弧度,拱手向姜灏致谢。

    “殿下客气了。”姜灏还礼。

    隋棠没有急着说明今日到访的目的,只同他讲了年前公主送膳,太后入府的事。

    外头朔风依旧,一阵阵在檐下廊中回旋。

    以姜灏之智,自然早就怀疑蔺稷前头举止大有请君入瓮之意,后闻公主设宴又观至今一切如常,便猜公主不曾下手,又或是天子纳下了他的谏言,暂且放手了。不想今日从当事人口中闻来完整事宜,一时心中骇而震动,沉默良久。

    蔺稷比他想的更加心思深沉,公主也远超他所观的自主勇敢。

    “殿下知司空有取天下之心,司空亦知晓您有杀他之意,你们竟还能如此处之,臣佩服!”

    隋棠轻轻摇首,笑道,“便是今日事,亦是他引孤来见令君。是故,他不会责罚你我,今日事,无有后患。”

    姜灏垂眸嗤笑,话语止不住叹息,“臣曾密谏,陛下到底不曾纳谏。”

    隋棠心头忽怔,愧而感动,许久再次拱手作揖。

    “殿下不必行如此大礼,您已做得够好,奈何无权柄傍身,无权力行事。”

    “令君谬赞。”隋棠抬首,“孤这日前来,就是向您取经。来日孤又该如何做,前路孤又该如何走?”

    “臣好奇,您与司空既将一切摊开,怎就还留了这一层不言语,不商榷?”

    殿中香薰袅袅,隔在两人中间,徐徐弥漫,使姜灏望向隋棠时,尤觉她面目朦胧,隐在烟雾中。

    然公主的话却破开云烟,清晰传来, “大约是,至亲至疏夫妻。”

    她坦承道,“到目前为止,我们的确心悦彼此。然于孤,亲缘血脉仍胜过他;于他,山河前程仍胜过我。我们彼此心知,然还没有摊开直面的勇气。”

    她低下头,面上浮着淡淡的笑,柔软又坚韧,“只是他要面对的原比孤多的多,他周围投靠他的属臣,有被我祖父、生父,肃厉二帝残害欲要报仇的忠良臣子,有被他们无情践踏的外邦百姓,有一心追随他想要获得温饱、想要出人头地的军士,他牵一发而动全身。而孤,相比起来,要轻便些。”

    “所以,还望令君赐教,孤该如何处之,才能心坦然之。”

    “陛下师有七八,都乃当世大儒,然不如以姐为师。”

    公主听到令君的赞扬,笑靥愈艳。

    世家的首领,学子的楷模,不惑之年的尚书令这日不曾给隋棠答案,言语间论的都是自己。

    他说,“臣三十二岁那年,在长安皇城领世家入十七岁少年座下时,不是因为少年将军折服了臣的心,是厉帝寒了臣的心。三十五岁,臣为弱冠之年的权臣提出“迁帝于洛阳,控手心而号令诸侯”之举,乃一半看到了司空之才,一半觉得新帝尚有可为,如此也算是对天家的护佑。而这一路走来,臣也彷徨恐惧,恐有一日司空化蛟成龙,做出不臣之事。为此,臣初入洛阳,曾大病一场,缠绵病榻四月之久。”

    话到此处,姜灏不免羞愧,叹了口气道,“臣的身子,自幼保养,一贯康健。又值壮年,怎会病成那样?细想,不过是心病累及躯体。再深想,躺了四月,臣除了浪费这四月时辰,磋磨自个身子,什么也不曾改变。反倒是司空,兵出兖州,一败两胜,又夺城池。”

    “那会,臣便想明白了。若不知路往何处走,且朝前走;若不知来日如何过,就且过当日。当日无所为,是为虚度。当日做当事,脚踩实,心摆正,则不悔尔。 ”

    “臣与司空,共匡天下,身可献黎民。自然,臣有祖训,世代效忠大齐。若真有那一日,臣也已经无愧天下,届时且让魂魄归齐,亦全宗祖之训。”

    一席话,是其生平所行所感。却使公主闻之肺腑熨烫,血气翻涌,可谓醍醐灌顶。

    隋棠摸索席案起身,朝那个模糊的身影拜去。

    “殿下,如何使得?”姜灏匆忙跪而扶之。

    “令君解孤之惑,令孤拨云见日,受得起!” 隋棠坚持拜首,“孤会走实当下路,不再彷徨虚度。”

    *

    这日回去司空府,以近酉时。

    西边尽头,落日只剩了一抹弧线,极红极亮。似要破开凛冽寒风,抚慰归人。

    隋棠搭着兰心的手,步履畅快,鹿皮短靴在清雪后的道上踏出一个个脚印,赤色狐裘在风中摆动,她满面春风行走在通往政事堂的道途上。

    入了政事堂后院,却没有径直入书房寝屋,而是轻手轻脚脱了狐裘歇在正殿烤火。兰心在一旁给她修正发髻,重簪花钗,补好口脂。

    待手暖妆成,提前得了消息的司膳也将汤膳送来了。

    隋棠让跟着同自己一道入了寝屋。

    “殿下,司空大人还未醒。”兰心看了眼榻上人。

    隋棠颔首,“这里有孤,你们都退下吧。”

    殿门合上,隋棠凭光感往榻上看去。半丈距离,并无阻碍亦无台阶,她慢慢走了过去,在床榻坐下来。

    太近,只听得男人呼吸,反而看不清周遭场景了。

    她若是能看见,便能知晓除了床榻边的书案上堆着一摞急需处理的卷宗,榻上还有两卷。

    一卷在蔺稷枕畔,是他自己的脉案,上头清晰记录着从去岁七月鹳流湖受伤后,他身子的变化。一卷尚在他手中握着,则是她的,是她最近一个月的脉息记录。

    “什么时候来的,我都不曾听到。”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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