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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文学www.nw8.cc提供的《饮冰》 160-180(第18/27页)
日子在许许多多的小别扭和小尴尬中安安稳稳地过,等到了九月沪上入秋的时节,白清嘉的产期才终于是到了。
那天徐冰砚原本在外面跟几位沪军营的将领一起查验城防,接到白公馆送来的消息脸色立刻大变,当即都顾不得跟左右的下属解释、径直便转身匆匆离去,骇得几个军官脸色都发白了、还以为是自己做事出了纰漏惹了将军不快。
到家一进门就听到女人的痛呼声,从二楼最里面的套间一气传到了大门口,他于是越发紧张不安、比十多年前自己头回上战场还要惶恐,一边大步往楼上去一边不回头地安排张颂成去外面叫医生,后者心想将军真是糊涂了、明明好几天前就从仁济医院请了四五位医生护士到家里准备,如今还能再请谁?
在房间里被生产之痛折磨得满头大汗的白清嘉却还不晓得自己的丈夫已经回来了,仍在不停地问身边的人他到哪里了——娇滴滴的大小姐哪吃过这种苦?没经历过生育的女人总不会知道其中的艰辛,就是被人把骨头一节一节拆开再拼上也不会比这疼得更厉害。
在房间里帮忙的秀知瞧见她家小姐疼得脸都煞白了,心中也是又疼又急,刚要答一句“在路上了”应付一下场面,一转头却见将军急匆匆地推门进了套间的门,于是话赶紧一转,大声告诉白清嘉:“回了回了——将军回了——”
就这答话的功夫徐冰砚已经赶到女人身边了,她正疼得昏天黑地、眼前都冒出了一片金星,下一刻人却忽而被搂进一个熟悉的怀抱,他的气息特别不稳,罕见的慌乱。
“清嘉……”他正低头牵起她的手亲吻,“我就在这,我就在这……”
其实他又不是医生,这时候来或不来又有什么分别?她也知道的,可听到他的声音她就是会觉得安心;她快没力气了,骇人的疼痛一刻不停地蔓延泛滥,让她都没法紧紧抓住他的手,只能断断续续地要求:“你抓着我……别走……”
他当然不会走,就算在场的医生反复建议他离开产房他也没点头,从上午十一点一直在她身边陪到晚上九点,终于一声婴儿的啼哭在房间里响起,被折腾得憔悴疲惫的女人几乎就要晕在他怀里。
他紧紧地抱着她、亲吻她的额头,一贯坚强冷肃的男人竟在那一刻红了眼眶;医生抱着他们的孩子走近,十分欣喜地向他们道贺:“恭喜将军恭喜太太,是一位小千金!”
那时白清嘉都快要睁不开眼睛了,却还是费力地强撑着想要看看她的孩子,他连忙替她抱过来,小小的女孩儿看上去是那么脆弱,他简直无处下手、生怕一个不注意就会弄坏了她;他的太太则虚弱地躺在床上看着他笑,也许在那一刻也感到了所谓幸福的降临。
他一边僵硬无措地抱着他们的孩子,一边又小心翼翼地扶着妻子让她靠坐在自己身上,两个全世界对他最重要的人此刻都在他怀里,自亲人离世后从没有哪一刻让他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富有和幸运。
或许终究是……
……不枉此生。
等白家人紧赶慢赶地乘着轮船从大洋彼岸回到沪上,家里新添的那位小公主已经快要过满月了。
徐冰砚亲自去码头接了人,一到家贺敏之便急匆匆奔到了女儿的房间——她还在坐月子,但精神已经养得很好,正跟她可爱的女儿一起在床上玩儿,小家伙还不到一个月大她便执拗地教人家叫“妈妈”,结果自然是只能得到“咕咕咕”的回应。
她却乐此不疲,还要跟身边的秀知炫耀自家女儿的可爱,一扭头才发现母亲回来了,母女两个都是有悲有喜,贺敏之那么容易哭的人、果然又掉下眼泪来了。
白清嘉感慨万千,也是一边帮母亲拭泪一边劝慰,还没来得及问家人这半多年在美国过得如何便瞧见母亲把女儿从自己怀里夺了过去,隔辈亲真是万古不改的真理,这才头回见贺敏之便被怀里的小人儿软了一颗心,熟练地又是抱又是亲,还哄得孩子咯咯笑呢。
“她可真像你小时候,”贺敏之一边仔细端详孩子的小脸儿一边感慨,时不时又有一些新的发现,“不过鼻子好像更随她父亲——啊,还有这个小嘴好像也……”
白清嘉笑得都眯起了眼,跟母亲你一言我一语说个没完,过了好一阵贺敏之才想起来要问:“名字呢?名字取了么?”
“取了……”
白清嘉轻轻摸摸孩子肉肉的小手,眼中的温柔多得像是要溢出来。
“……叫霁时。”
云开雨霁,值此善时。
愿所有苦痛都终结在你尚未遇见的过去,此后一生顺遂,不见风雨。
第174章 、和会
白家?人一贯是很疼爱孩子?的, 小?霁时过?满月这么正?经的礼自然也免不了要?有一番大办。
润熙和润崇两个半大孩子?最是激动,打从回家?就一直围着家?里的小?妹妹看?——尤其是润崇,激动地一直拍巴掌呢, 说自己总算不再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了, 逗得大人们都是合不拢嘴。
白老先生看?到小?外孙女也是十分欢喜, 尽管老迈多病的身体被远洋航行折腾得更加难受, 可?一见到窝在襁褓中的孩子?便不自觉眉开眼?笑,比比划划地要?求家?里人一定要?好生为孩子?办礼, 什么好东西她都要?有, 是拿人当眼?珠子?疼呢。
白清嘉被家?人的郑重其事闹得哭笑不得,劝又劝不住,只?好偶尔说几句酸话?调侃, 说父亲母亲如今最疼的不是她了、都不晓得多问问她生育的辛苦;她父亲母亲才不理她,单只?抱着小?霁时又是看?又是亲,也就徐冰砚迁就她, 一回?房间关起门来便把人搂在怀里, 待她比从前还要?温柔体贴。
“谁不疼你?”他还会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些好听的话?哄人, “都知道?你最辛苦。”
她被顺毛摸得舒服极了, 还要?像猫一样在丈夫怀里伸懒腰, 一边嫌弃地说他是把她当小?孩子?糊弄、一边又被这些好话?哄得高高兴兴,倘若有哪天他不这样讨好、大小?姐恐怕还要?生气呢。
白公馆终于借着操办满月礼的事重新热闹起来了,《女子?新沪》编辑部的女孩子?们也都接到了赴宴的邀请, 一贯爱凑热闹的李锐一接到信儿便欣然前来, 一群人几乎都已到齐,只?有程故秋程先生一个说自己病了来不了。
“病了?”一个女孩子?微微皱起了眉,“是什么急病么?可要?紧?昨日我?还见过?先生,瞧着一切都好的。”
这话?真是不合时宜, 起码在孟柯这等眼?明心亮的旁观者听来就多少有些尴尬——其实程先生的心思又能有多难猜?白老师那样好的人、自然很容易就会爱上……
白清嘉同样明白对方有回?避自己和徐冰砚的意?思,但这种事情勉强不来、她也就没再多过?问,径直转头去给自己的宝贝小?女儿换新买的小?花袄了,粉莹莹一只?玉团子?也别提有多可?爱,但凡瞧见她的人都忍不住要?贴上去香一口。
众人一起在白公馆度过?了一个圆满温馨的夜晚,还给小?霁时切了又大又漂亮的西洋蛋糕,结果孩子?不能吃、大人们却笑盈盈地将它分食了个干净;一起拍过?富有纪念意?义的照片后白家?人便周到地送走了客人,关起门后又说起了搬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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