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宫有兔: 130-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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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一起吃烤肉。

    烤肉滋滋作响、香气四溢。

    他大口吃着,对身边的人萌生了丝丝缕缕平凡的好感。

    他这种人年少率直,心生好感就立刻表达得非常明显。很快顾菟就从了他,于是他就像世上无数平凡但命好的芸芸众生一样,并没有尝过太多的艰辛不易,便水到渠成地就拥抱到了平凡又真挚的幸福。

    慕广寒醒了。

    月夜渐去,天空泛起已鱼肚白。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像是驿馆的房间里。恍惚下床后推门走出去,看到长廊里是何常祺坐在尽头守夜。

    何常祺脸上不少处细小的伤,已涂了药,但应该是连日疲倦,竟就那样抱着武器睡着了,就连慕广寒从他身边走过也没能醒来。

    外面是小小檐廊。

    东方天际,旭日初升,洗尽黑色铅华。朝霞如同细腻粉彩,在天幕上轻轻晕染开。城墙上箭楼、角楼,亦在晨光映照下静静伫立。屋檐下微明的灯笼微风摇曳,慕广寒看到晨曦之中眼熟的街市,终于渐渐不再混乱。

    这里是陌阡城。

    距离火祭塔那役,才过去了仅仅一日光景。然而因为洛南栀给土祭塔的封印效力最多只能维持七到十日,他们必须在封印溃散之前抵达。

    队伍甚至来不及好好收拾火祭塔的残局,只是稍作休息就整装出发,并在昨夜暮色时分经过了王都。

    这一路,每个人都带着伤,每个人都是身心俱疲。但每个人也默默各司其职,不曾有分毫怨言。

    浮屠阵已毁,怀曦亦陨落乱流。但慕广寒并不敢就此放松,毕竟他的手下白惊羽等人应该还存活于世,更不要说那阴夏的罪月教主封恒,以及在他背后整个阴夏所有虎视眈眈、企图染指这方清净寰宇的其他涌动势力。

    那才是最叫人忌惮的。

    纪散宜虽暂时封了阴夏寰宇的出口,但毕竟阴夏寰宇神魔凡三界有别。纪散宜也曾坦言,天道在上,他既是魔尊,也不可太过插手凡间事。

    如今,两个寰宇既已过于接近。

    阴夏大军指不定很快就能破除封印,卷土重来。

    黎明已至,但城中隔夜灯火依旧通明未熄。

    城墙之上,慕广寒逆着晨光,竟看到邵霄凌正在点兵的身影。

    “……”

    那挺拔身影,让他心中的迷茫一点点被驱散。

    眼下城墙之下,军队肃穆严整。西凉铁骑、东泽军,南越精锐,全在他二人麾下。所有人的身家性命,亦系与他们一身,而这些人背后还有无数小家、无数普通百姓,都在期待着战乱终结,可以平和安居。

    燕止相信他一定能守护好一切,一如洛南栀无条件相信邵霄凌。

    如此重任在身。

    他总不该,还没有邵霄凌坚强。

    ……

    一个时辰后,天色亮起。

    队伍继续北上之前,先去掘开了埋在南越王宫之下的深空地宫。

    众人之前得到的南越神武兵器,多是洛州侯府与乌恒侯府的世代私藏。而更为浩瀚的宝库,则都在这南越王都的隐秘地宫中,因两年前陌阡城被毁而深埋地下。

    随着石阶步道被挖开,慕广寒终于第一次真身进入这座顾辛芷回忆里无数次勾勒的深红地宫。

    地宫内,祭坛斑驳的残骸,是昔日女王无数次跪摆祈愿的地方。

    宝库之中,各色珍宝琳琅,上古神兵更是堆砌如山、金光闪闪,众将士无不喜笑颜开。

    而在众多古意盎然、锈迹斑斑的刀匣之中,却赫然有一个明显较新的、很长很大的红色枫藤木盒。

    朱红色是南越的象征,也是顾辛芷最喜欢的颜色。木盒上南越王族印章赫然在目,落款一行娟秀而细腻的字迹。

    “吾儿广寒、顾菟,二十二岁生辰之礼。”

    “……”

    慕广寒有些恍惚。

    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吱呀声,木盒开启,仿佛打开了尘封的岁月。

    盒子里,一把剑与一把法杖并肩而卧。

    法杖和剑都是纯金打造,雕刻华丽繁复。杖底和剑柄之上,龙飞凤舞篆刻着“顾菟”与“广寒”字样。

    那字体出自前朝一位大书法家奚卿之手,慕广寒之所以认得,是因为后来燕止为他锻造的那把广寒剑,剑底也刻着同样龙飞凤舞的“广寒”二字,一模一样。

    女王与顾菟,其实私底下一直是有许多相似爱好的。

    顾菟钟爱的杏子糖、奚卿的字、西凉的萤石、亮闪闪的黄金、南越的桑蚕丝,其实也都是顾辛芷的心头好。

    慕广寒还知道很多其他顾菟喜欢、女王也喜欢的东西。只可惜,他们彼此却再也不会知道了。

    这无比精致的法杖,是她给他做的二十二岁生贺礼。可顾菟只活到了二十一岁。

    他活着时,顾辛芷不曾好好对他,从没给他过过生辰。

    可他死后,顾辛芷却在隔年春日给他做了礼物。后来在他不在的漫长岁月,他的娘亲与弟弟,都终于学会了如何爱他。

    可是所有的遗憾,所有的不舍与弥补,顾菟都永远不会知道了。

    武器之外,宝库角落还摆放着一些陈旧的箱子。打开后是满载厚厚的书信,宣萝蕤看了一眼,把信递给慕广寒。

    那是十岁的南越世子顾菟写给月华城主的信。

    彼时,顾菟还没有去天雍神殿,还没有忘记中原文字怎么写。那一封封信工笔华美,写的极为认真用心。

    “阿寒,见字如面。我在陌阡城中,心中想你。特腌渍了南越果子五十包,望你品尝。”

    “阿寒,见字如面。我在洛州游学,甚是想你。特压枫藤书签一枚聊表思念。洛州有两孩童很是可爱,以后介绍给你认识。”

    “阿寒,见字如面。我赴宁皖参加农桑礼,特赠送金蚕丝绦一束,聊表思念。”

    匣中金色的丝绦经历多年,依旧夺目如新。慕广寒将想起后来他巧合地给过燕止一条类似的,他常常系在手腕。只是后来那条丝绦在战时损毁不见,燕止还为此介怀了很久。

    他拿起那条丝绦,也学着燕止的样子,系在了手腕。

    ……

    离开南越,踏入北幽,天气突然雪雨交加。

    半夜慕广寒醒了。

    月华如水,照不透心中惘然。他坐起身来,胸口没来由一阵心悸,许是兼连日奔波劳碌,他这些日子辗转反侧,终是难以再眠。四肢百骸仿佛被抽空了力气,也只能无力地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目光空洞地发了会儿呆。

    白日漫长,黑夜无尽。他就这样一个人清醒感受时光流逝。

    直到有人悄悄抱着枕头凑到他身边,拓跋星雨也睡不着,他小声问他:“乖乖哥哥……燕王他就是司祭哥哥,是吗?”

    “……”

    “嗯,他是。”

    拓跋星雨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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