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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文学www.nw8.cc提供的《窃情苏青瑶徐志怀》 100-120(第13/25页)
春的迹象,身上的棉袍也一日必一日累赘。街边有叫卖烧饼的,苏青瑶买了一个甜口的当晚餐,里头给的糖少到可怜。她拿着烧饼,坐到一户人家门口的石台阶上。家门口栽了一棵不知是明朝还是清朝栽种的古树,落光了树叶,枝丫横斜,蛛网般笼罩着树下的行人。
苏青瑶晒着太阳,慢慢吃烧饼,冷不丁的,回忆起在合肥,坐在楷树吃吃油饼。那时她说,如果她早生十年就好了,把脚一裹,什么都不想,安安心心地相夫教子,过得一定比现在幸福……可惜她只裹了一只脚,也没有早生十年,只好随着那场无可抵挡的灾难一同毁灭。
今夜月色清朗,苏青瑶在楼下徘徊,直到寒风吹进脖子,不得不回去的时候。
到阁楼上,已是十点钟了。
煤油用得太快,苏青瑶略有些吃不消,便点燃一根廉价的黄蜡烛,开始回信。
亲爱的碧:
终于收到了你的回信,已是十八日,习惯了以往发电报、打电话的便捷,更令我觉得如今等信的日子漫长无比。万万没想到你会写英文,把我吓了一跳。外文的学习和国文一样,需要多听、多写、多练,等国文基础扎实后,可以试着学一学英文。学堂里第一年教授英文,用的是《英文法程》,学校附近的书局应当可以买到,课外读物可以用《伊索寓言》(Aesop''s Fables)。希望能帮到你。
我曾与你说过,我是在启明女学读的中学,一所法国天主教徒创办的教会学校,只是不强制要求学生信教,并减少了宗教课。但照顾我们的修女姆姆,曾反复教导我们,婚姻是上帝的旨意,不可违背,否则必将遭受惩罚。这与父母所教育的,社会所提倡的“出嫁从夫”、“贤妻良母”不谋而合。
大家都这么说,应当有它的道理——直到现在,我也时常这样想,怀疑自己选择是错误的,同时害怕自己太过愚蠢、傲慢,正一步步走向深渊却不自知。但与此同时,我也愿意承担现在的这一切。追求仁义的人得到了仁义,没什么好怨恨的,反之,心满意足。对志怀也是如此。我的情感既想不顾一切地离开他,又隐隐希望回到他的身边。
这种矛盾的心理,并未随着离婚远离,相反,在我离开上海后,愈演愈烈,我常常因此陷入抑郁,不知如何是好,更不知其中的缘由。
志怀是个无比骄傲的男人,从我背叛他的那一刻起,我与他此生便再无可能,我不敢奢望他有朝一日能懂得我的情感、理解我的选择。他也永远不会这样做。在他看来,我不过是潘金莲之流,世人眼中或许亦是。
至于志怀再婚一事,我没有资格去谈论他的选择。遇上我是他的不幸,恐怕我这一生都要为此赎罪。
真不知如何诉说我的情感,太乱、太杂,万千思绪,尽在信中。祝你安好。
青瑶
第一百一十一章 娜拉走后怎样 (上)
这封送出的信迟迟未得到回复,转眼到了阳春三月。
臃肿的棉袍不能再穿。苏青瑶到市场上买了六尺蓝布,借来针线,一面回忆着中学家政课的内容,一面照着借来的书本,给自己裁了一件筒裙。王婆婆问邻居的儿媳要来几件旧衣服,洗干净了,送给苏青瑶作春衫。
快要半年未曾烫发,一次次拿皂荚揉搓后,逐渐变回从前的直发,越长越长。苏青瑶从门口的桃树上折一截细枝,当作盘发的簪子。人也瘦了许多,脸白得厉害,更显得长发乌黑,似一幅白描画
阁楼天光太暗,灯油钱消耗不起,苏青瑶四处探寻,在附近找到一间茶馆。
茶馆不大,堂前只雇了一个小伙计,人一多,忙起来,掌柜也要撸起袖子,为穿长衫的客人的端茶送水。掌柜见苏青瑶每天抱书来,知道她是备考的学生,容许她一杯茶坐一天。有时苏青瑶坐到天黑,便帮忙扫地擦桌。
时间一长,不少老顾客也认识了她。他们偶尔会凑过来翻翻她的书,与她大聊刘关张,说一些“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的大话,或是拿一张纸来,叫她代笔写信或为他们读信。
作为酬谢,苏青瑶续了又续的淡茶旁,常有一小盘花生或瓜子。
在茶馆的日子简单而愉快,但在这愉快之中,也有小小的苦恼。那就是要时刻留神自己的财物,如果看管不好,下场就是短短十天,毛笔失踪了四支,不知被谁顺走。还有一次,她买了两个苹果当午饭,不过去柜台续茶的工夫,就不见了。苏青瑶没办法,只好不停喝茶充饥。
梦是好的;否则,钱是要紧的。
譬如上月她寄出的一篇法文长诗的译稿,已经在杂志上发表,三元的稿费却迟迟没有寄来。苏青瑶等了又等,最终还是拉下脸,给编辑部写了一封“言辞激烈”的抗议信。
这个月,汇票总算寄来。苏青瑶去邮局取完钱,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明天要去吃鸭血粉丝汤,加双份的鸭杂,还要点一份生煎包。
暗自高兴着,她路过一家新开的面包房。玻璃窗内摆着各色的西洋点心,苏青瑶不由自主地停在拿破仑蛋糕前,盯着酥皮上雪白的糖霜。
少顷,一位年轻太太抱着她的儿子走进面包房。太太穿着上海当下最时兴的拼接旗袍,上半身是鹅黄色的绸缎,下半身是月白。怀中的男孩则穿着白衬衫和长裤,两条胳膊紧搂着妈妈的脖子。
进到店里。母亲将儿子放下,挑选起点心。男孩东张西望,目光最终落在橱窗边的拿破仑蛋糕。他跑去,低头看看蛋糕,又仰起脸望向对面的女人。苏青瑶温柔地冲他微笑。恰在此时,年轻太太拿着装有两个哈斗的纸袋,走过来。隔着一面玻璃,她望向苏青瑶。一瞬间,玻璃仿佛消融了,令她们的脸重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紧跟着,女人蹲下,轻声问儿子是不是想吃。男孩用力地点头。他的母亲便牵着他的手,捡起一块石子般,买下蛋糕。
两人离去后,苏青瑶站在玻璃窗外,出神许久,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没等到第二天,当晚,苏青瑶便跑去路边的小店,买了一大碗鸭血粉丝汤,多加鸭肝和鸭血,八个刚出炉的生煎包,猪肉馅的。她吃干净,留下几枚几角小洋,飘飘忽忽地走到街上。
华灯初上,反过来照亮了愁云惨淡的天幕。入夜,晚风料峭,吹着绿色的衫子,拂动杨柳般,叫春衫宽大的袖管从这头荡到了那头。胃里一口气塞了太多东西,头脑发蒙,苏青瑶沿着马路牙子漫无目的地走,许多凌乱的思绪冒出来,又消退。
不知走了多远,直至头脑发倦,她停下脚步,一抬头,见愁云散去,夜空繁星点点。
又过半月,考试的日期越来越近,复习也愈发紧迫。
各个学校采取自主招生,考试科目与范围不尽相同,但大体包括国文、数学、外文、历史、地理、化学、物理这七门。
苏青瑶的优势在文科,算术课向来成绩平平,而物理与化学更是她在女学鲜少接触的。当了快五年的富家太太,如今想重新做回女学生,要付出比寻常考生多几十倍的努力。
她白日在茶馆里复习,夜里回到阁楼,要抽时间翻译、校对稿件,又要与蚊虫作斗争。阁楼常年不见光,入春后,天气一热,连续几天的大雨一下,这儿便成了虫蚁繁衍的温床。
小虫侵扰,苏青瑶整夜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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