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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文学www.nw8.cc提供的《窃情苏青瑶徐志怀》 120-140(第14/26页)
下,嘶嘶作响。“倒是徐老板,近来可好?我要是没记错,你的厂子设在大场镇,机器员工什么的,撤出来没?”
“承蒙您关心,都撤出来了。”
“现在通讯业很重要,电报、电话……”邵示军肩一耸,也取出打火机点烟。“这些要是断了,不就成了个睁眼瞎。”
徐志怀颔首,低沉地道一声“是”,目光望向戏台上的武生。
他右手在上,左手在下,做出个云手,嘴里正唱道:“实指望封侯也那万里班超,到如今生逼做叛国红巾,做了背主黄巢。”
邵先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台上的“林冲”,慢悠悠吸着烟,感慨道:“你看那林冲,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却被步步逼上梁山,可悲可叹——现如今也差不多,人人皆是泥菩萨,只求能过河。”
“林冲是雪夜上梁山,不是连夜去投靠高俅,”徐志怀说,“要是献上妻女,投靠高俅,这戏就没法演了。”
邵先生吐出一口烟雾,赞叹:“徐老板说的是,还是您对戏文的研究深。”
徐志怀弹走烟灰,不言,欣赏着台上武生的一招一式。他见他两手举过头顶,作怒发冲冠状,敞开嗓子连声唱“叹英雄气怎消?叹英雄气怎消?”,眼神一低,落在焚烧的烟头,见猩红的火焰寸寸逼近指尖,不由悲从中来。
他掐灭烟。
装模作样地看罢了戏,不等徐志怀起身,邵先生便摁住他的胳膊,笑道:“看看时间,傅爷也该起了,徐老板不妨与我同去。”徐志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上到三楼,喧嚣声自脚底远去,倒似入了天宫。
一位身着月白熟罗长衫的高个男人立在套房前,为两人开门。
傅爷在饭厅吃鱼翅羹。
他是个身材干瘦的老者,面价凹陷,下垂的眼睛戴一副圆框镜,唇上留一撇胡须,穿万寿纹的绸衫与乌亮亮的长裤。邵示军几步过去,同他耳语。傅爷点头,放下调羹,看着徐志怀,抬手朝身旁的座位指了指。
徐志怀不动,恭敬地道一声:“许久不见,傅爷身体可好?”
“还成,就是无聊的紧。你知道的,自打两年前,我被杜先生踢出通商银行,就成了个没用的老头,成日呆在家里,同小辈们打牌。若非小周前几日来找我,说发现一门好生意,我恐怕就要搂着牌桌入土了。”傅耀宗不紧不慢地说。“这次让小邵叫你来,也是想问问你对这笔买卖感不感兴趣。”
“您请讲。”
“虽说现在四行仓库还有陆军驻守,但大势已去,上海沦陷是板上钉钉的事。与其悲春伤秋,不如早点想明白接下去的路。我听小周讲,日军大将松井先生想重新征收鸦片税,选了个台湾人来负责。你瞧瞧,好玩吧,他哪里晓得,上海终归是我们说了算,扶一个台湾人,管什么用?成不了气候。”他说。“鸦片嘛,跟香烟差不多,香烟要征税,鸦片自然也要。这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就等着我们去谈。”
“傅爷说笑了,我是个开工厂做实业的,不了解这里面的门道。”徐志怀道。“何况,我们开门做买卖,是文明人,却要和一个军官谈生意?不妥吧。傅爷,松井上将手里有几千万把刺刀,几千万柄轻机枪,我们也有吗?”
“日本弹丸之地,炮弹杀得进上海,管不住上海。投在谁门下不是投,要你表个态度罢了。”男人抽动唇角,皮笑肉不笑。“志怀啊,我一直很看好你,对你的爱护,也从不比虞和德少。这是个好差事。入了伙,凡事叫小周去忙,不用你多操心。”
“谢傅爷抬爱,您跟虞伯都是我十分尊敬的前辈,没有你们,就没有现在的上海商界。当年的恩情,徐某始终记在心上。”徐志怀道。“可依我愚见,凡是合作,最好两方实力相当,如此方能互利互惠。或是我方强,对方弱,我方看中对方的能力,只出钱不出力,图个省心。若是我方处于弱势,便处处受人拿捏,低声下气、点头哈腰……诚然商人最不关心国家大事,徐某人亦如此,但什么生意能长长久久地做下去,什么生意终将昙花一现,我自认为能看出……”
傅爷紧盯着他,不发一言。
而他迎着对方冷冽的目光,眼帘低垂。
“支那猪,我是绝不做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风、雪、山 (三)
说罢,徐志怀拱一拱手,留下短促的一句:“傅爷,告辞。”转身欲走。邵示军见状,猛然站起,打算阻拦。傅爷却抬手止住他,淡淡道:“随他去,都是同乡,何必闹得抹不开脸,外头自有人会与他讲道理。”徐志怀依稀听见这话,更不敢久留。他右手按在西服,掌心描摹着手枪的轮廓,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下楼。
欢愉的嬉闹声逐步明晰,挤进狭窄的楼梯,一浪一浪地扑在身上,湿了衣角。徐志怀从中游过,快步走到里厅。
戏台上,那林冲奔逃,已下了场,而手拿锣鼓的乐师端坐台前,咚咚锵锵,又要开唱。满台的金光被搅碎,掺着女人的金首饰,男人的金腕表,东摇西晃,乱得分不清形状。徐志怀加快脚步,将丝竹管弦之声抛在脑后,快步走出公馆。
开门,湿潮的寒气迎面袭来,冬夜大雾弥漫。
他一径上了车,连声催促司机离开。司机也不含糊,深踩油门,用铅笔在柔滑的纸面划出一道弧线般,驶出公馆。徐志怀问司机有没有拿到通行证。司机一呆,说,什么通行证?从没有人找过我。
徐志怀阖眸,心顿时沉到胃里,想着:恐怕真要死在这。
果不其然,车开到防区的铁丝网前,就被日军逼停。
那七八个驻守在此的日本兵转动探照灯,照向挡风玻璃。那光太过刺眼,司机不由地闭紧双眼,等再睁开,其中一名日本兵已端着装有刺刀的长枪,快步走到驾驶座的车窗旁。
砰砰!砰砰砰!
那士兵接连不断地敲打玻璃,嘴唇夸张地咧开,在说些什么。司机面对锃亮的刺刀,硬着头皮摇下车窗。车内的两人皆不通日语,只听出对方的语气越来越不耐烦,说着说着,他忽而一抬手,将半截刺刀伸进车内,险些戳穿司机的腮帮子。
“シナ豚!シナ豚!”他连声大骂,又退后几步,将枪口与刺刀朝下压了压,大抵是叫他快些滚出来。
司机浑身颤抖着,推开门,胸膛迎着黑的枪口、白的刀刃,走下车。
擦洗干净的皮鞋踩到潮湿的马路,倒像上了冰面,他两腿颤巍巍的,险些滑倒。日本兵却似被他的恐惧逗乐,刺刀对准他的心口,猛然突刺。司机吓得连连后退,一屁股摔在车门前。
徐志怀见状,右手摸入内兜,攥紧手枪,别在后腰,推门下车。
日本兵随即将枪口对准他。
徐志怀高举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继而镇定地用英语叫他的长官过来。那日本兵不通英文,但听出他口中所说的不是支那猪的音调,犹豫了会儿,才放下枪,转身跑回探照灯旁。
趁着这个空挡,徐志怀几步去到司机身边,扶住他的胳膊,使劲将他拽起。
“先、先生……我们……”司机满手冷汗。
“我拖累你了。”徐志怀在他耳边道。
来不及细说,那名日本兵带了三名士兵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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