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魔成圣: 4、圣人庙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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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道。

    修真界传承有两种方式,一是收入室亲传,是手把手教导的弟子,感情最深。二则是洞府传人。

    世上大能为存续自身的道,往往会辟洞府,设下禁制,藉由大机缘遴选继任者,将一身绝学传授。而洞府传人学到洞府主人的独门绝学,也理应尊其为师,感激传道受业之恩,为他存续香火,在大能身后,其地位等同入室弟子。

    白相卿作为宗主,对方是否修儒道,一眼便能看出,今日圣人像一验,他先入为主,更是对谢景行的身份深信不疑。

    “白宗主,我这算是过关了吗?”谢景行起身,将线香插进香炉之中。

    “还叫什么宗主,叫师兄。”白相卿开始逗新出炉的小师弟,“他已故去五百余年,传承弟子仅你一个,也算是机缘了。”

    “白师兄。”谢景行已经能面不改色地叫徒弟师兄。

    “去歇息一番罢,过两天便是圣人祭,届时也用着你。”

    “圣人祭?”谢景行心中又过了一遍孔圣孟亚圣的生辰,问道:“是祭奠哪一位圣人?”

    “还能是谁,当然是我们的师尊,圣人谢衍了。”白相卿道。

    “……”对哦,他的忌日就在几日后来着。

    他明明还活着,还要和徒弟一起过自己的忌日,感觉更僵硬了呢。

    白相卿带着他离开圣人庙,穿过芳菲野花的小道。他再度回看空旷寂静的圣人庙时,眸中似有怅然之感。

    谢景行衣袖当风,却听白相卿道:

    “师尊是个近乎完美的人,他的位置太高、太冷,若是圣人言行不当,便会得天下人指摘;若是圣人德行有瑕,便会招来攻讦污蔑。只要他行差踏错,哪怕他做过再多有益于万民的好事,所有嫉妒他、憎恨他的人,都会从污泥里伸出手,要把他生生扯下云端,极尽非议,仿佛毁他一世声名,是如何正义之事。”

    “他一生为仙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仙门又怎样对他?”

    谢景行蓦然回身,在一片飞花之中,他青衣如竹,却是见到弟子带着怀念的眼,就好像在透过他,看一个逝去的影。

    “师兄在怀念师尊?”谢景行叹息道:“在你眼中,他是什么样的人,值得你这般念念不忘?”

    白相卿叹息道:“小师弟啊,你年岁太轻了,若是你见过师尊,便知晓,什么样的存在……才能教人一生都无法忘怀。”

    *

    “小师叔,小师叔?”风凉夜为礼单登记造册后,抬眼便见到正提笔悬腕,半晌失神的谢景行。

    “师叔可是不太适应这些俗务?我们儒宗的事情其实已经很少,若是不爱做,放着也无事。”

    “无事,只是有些走神了。”谢景行在书册上写下最后一笔,然后用布巾擦了擦手上的墨迹,然后轻轻低垂眼睫,道:“每隔五十年都会办一次圣人祭吗?除却三位宗主,还有什么人会参加?”

    “这个……”风凉夜顿了一下。

    “我知道了。”谢景行见他支支吾吾,心中有了底,也不欲为难他。

    毕竟,要他亲口说宗门地界会来一名大魔,无疑是承认儒宗还与北渊洲有所牵扯。而白相卿也曾告诉他,这几日不要在宗门乱走,最好天黑后就回学子监,以免发生意外。

    有可能参加圣人祭的,除却三相,也只剩下一个叛门弟子了。

    他想远远看一眼那个不省心的逆徒,确认他过得好,却又怕被认出来,平白惹他疯魔。

    想当年,他把对方困于九幽之下数百年,那位帝尊可不止一次地声称,但凡他能够离开九幽无间大狱,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待会我去一趟黄金屋,白师兄建议我挑选些许功法,专心修炼。”

    谢景行再度看向宣纸,却不知自己何时写了“别崖”二字,他一抿嘴唇,似乎在恼自己,于是又用墨迹将其涂黑。

    “是该如此。”风凉夜格外热心,道:“小师叔可需要法宝?虽说儒宗三分已四百余年,但家底还是颇丰,您初来乍到,有什么要求尽管和我提,不必客气。”

    谢景行笑着婉拒,目光却落在窗外。

    他手执书卷,静立窗边的身影,与渡天劫前的圣人颇为神似,其中萧萧肃肃的风度,让风凉夜一时间有些挪不开眼。

    谢景行离开书房,穿过小道,来到黄金屋。

    “黄金屋”取自“书中更有黄金屋”之典,为儒门藏书之处,外间是各种典籍功法,浩如烟海;里间便是圣人典藏,门口有着大能禁制。

    黄金屋常年没人,已经落了一层灰。谢景行在外间随意挑了几本功法装样子,只是随意一转,便走到圣人禁制之前,伸手贴在无形的结界之上,然后顺利踏入书库内部。

    这是白相卿都无法踏足的地方,算是一等一的隐秘之所。

    有禁制在,此处还保留着当年他离去时的模样。四处是按照笔画顺序排放的典籍,还有不少堆在地上,似乎是被翻过许多遍。

    谢景行提起衣摆,小心避开那书堆,数过三个书架,然后从抽出一本,迅速浏览起来。

    那是兵解重修的记载。

    他重生后感到自己神魂不足,记忆残缺。这种缺失感,让他对当年的飞升旧事产生些许疑问,甚至怀疑起当年自己是否留了什么布置。

    当年的飞升,背后定有蹊跷,他绝不是没有十足把握,就去以卵击石的存在。他记得的东西,兴许只是表象而已。

    “真是头疼,没事算计自己做什么。”谢景行撩起长衣,盘膝坐在地上,快速地翻着书,却始终无所获。

    他有些哭笑不得地自语,“得提些修为,再从长计议。”

    谢景行离开黄金屋后,已近黄昏。

    有寒鸦掠过山林,松涛如浪,归鸟发出孤独的鸣叫。

    路过后山的重重禁制,他脚步停顿了一下,看向那条早已被草木掩映的旧时小道,似乎许久没有人踏足,他静立片刻,还是提起衣袍,踏进柔软的草从中。

    只是数十步,他眼前便豁然一亮,见到有人曾以剑锋在山石上刻字,是洋洋洒洒的行书,曰“文无定法。”

    他用竹笛拨开挡路的枯枝败叶,又绕过被杂草覆满的小路,又见一石碑,上书“剑破万法”。

    他拂过碑文,只觉上面还残余着经年的魔息。

    由此看出,守着儒门的白相卿,与他,兴许有着不为人知的君子协定。

    谢景行可以用“画中盛景”读取碑文上的幻境,于是他抚摸过山石上的行书,却见孤独绽放的花树之下,蓦然多出一名手执长剑的玄衣少年,他回眸一顾,振袖出剑,最是风流艳绝。

    万魔之魔的姿容绝世,天下罕有匹敌者。他是春花秋月,也是夏荷冬雪,连圣人也会流连。

    “他这是要破谁的法。”谢景行揉了揉眉心,却是笑了:“这小混蛋,已经无聊到来此处刻碑了么。”

    后山已经是禁地了,但谢景行却对微茫山熟悉至极,没什么不可去的地方,他走到冰火洞府前,驻足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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