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上春漪: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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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妙漪一边撑着脸,一边转着手里的酒盏,慢条斯理地说着,口吻里还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骄傲,“如今你要再见他,也该客客气气唤一声校尉大人了。”

    “啧啧。”

    穆兰凑过来,直勾勾地盯着苏妙漪的眼睛,“你这么得意做什么?喔,三年孝期已过,等他回来你就是校尉夫人了是吧?”

    苏妙漪斜了她一眼,面上还带着笑,却根本不接茬。

    二人正在这儿互相使眼色,忽然有个冷飕飕的声音煞风景地打断了她们。

    “容玠也要回来了。”

    院内倏地一静。

    除了苏妙漪以外,连带着所以下人都齐刷刷朝说话的李徵看了过去,随即又不约而同转向苏妙漪。

    “容玠也要回京了?这么快?!”

    穆兰向苏妙漪求证。

    苏妙漪眼眸微垂,唇畔的笑意缓缓敛去,懒散道,“他的事,我可不清楚……”

    这一次,问话的人成了李徵。

    “你不清楚?”

    李徵皱眉,“崔相致仕,告老还乡。次相一位,便空了出来。在这个关头,圣上召容玠回京,多半是想让他接替崔相的位置。这些,容玠都没有告诉过你?”

    苏妙漪摩挲着酒盏,神色自如地,“我与容大人虽是结义兄妹,可这三年却并未收到过他的家书。这些事,又如何知晓呢?”

    李徵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露出些错愕,他看了穆兰一眼,没再说话。

    在座其他人也面面相觑,不敢贸然开口。

    原本其乐融融的氛围就这么冷了下来。

    苏妙漪的目光扫了一圈,只觉得他们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容玠之所以没能传回家书,其实另有缘由。不过她也懒得在今日这种场合解释了。

    苏妙漪笑了一声,重新举起酒盏,“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容大人若是成了次相,我们这些人都能沾光了。那不得共饮一杯,替容大人提前庆贺?”

    众人相视一眼,这才纷纷举杯。

    待到酒阑宾散,穆兰一离开修业坊,在马车上便对着罪魁祸首李徵开炮。

    “好端端的,你提容玠做什么?你平时不是半天憋不出一句话吗,偏偏今日多嘴多舌……你是不是还操起媒人的心,想着帮容玠一把?我告诉你,你想也别想!我现在支持的是凌长风,你必须得跟我统一战线,明白吗?”

    李徵眉头紧锁,一声不吭。

    穆兰气笑了,伸手戳他肩膀,“噢,现在又开始装聋作哑了!李徵!”

    李徵终于掀起眼看她,穆兰被那眼神看得一个激灵,刚想缩回手,却是为时已晚。

    李徵直接捉了她的手,将她扯进怀里,低头堵住了那张伶牙俐齿、喋喋不休的嘴。

    穆兰不满地皱皱眉。

    回回都这样,说是说不过她的,就只会用这种手段叫她开不了口……无耻至极。

    虽心中骂着无耻,可反手却是环住了李徵的肩。

    半晌,李徵才将人松开,手指在穆兰那红透的耳垂上摩挲着,忽而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刚到临安时,我倒是也听过傅夫人的贤名。”

    “……”

    穆兰身子一僵。

    下一刻,李徵就盯着她问道,“你从前可会对他发脾气?”

    想也不用想,这个他自然是指傅舟。

    穆兰垂眼,平复着方才那番折腾后还有些急促的呼吸。好一会儿才动了动唇,低不可闻地吐出三字,“我不敢。”

    车内又静了许久,李徵才一言不发地将她揽紧,亲了亲她的脸颊,随即埋头在她颈侧,蕴积了一整晚的郁气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散尽。

    苏宅里。

    苏妙漪将所有人送走后,院中又只剩下她一人和来来去去收拾席面的下人们。

    桌上还剩下最后一壶桂花酿,趁下人们不注意,她拎着酒壶摇摇晃晃地爬上了屋顶,在屋顶上对着仿佛伸手就能触及的圆月自斟自饮。

    没喝几口,就听得底下的街巷里传来马车碾过石板路的声响,在寂静夜色中格外清晰。

    苏妙漪低头,就见一辆马车缓缓驶近,竟是在她家门口停了下来。她眯了眯眼,一眼就辨认出那马车并非出自知微堂。

    然而下一刻,掀开车帘、从车上跳下来的竟是江淼!

    苏妙漪一愣,下意识将那马车重新打量了一番——的确不是她派去接送江淼的那一辆。

    正当她奇怪时,又有一人从马车里走了下来。

    锦衣玉冠、贵不可言。

    看清青年那熟悉的俊容,苏妙漪蓦地睁大了眼,微醺的醉意瞬间消散,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端王?!

    眼睁睁看着一身常服的端王与江淼面对面站在马车边,江淼红着脸,将自己身上的玄黑披风脱下来,还给了端王,苏妙漪吓得转身就摸着梯子,飞快地从屋顶上爬了下来。

    待她赶到门口时,端王府的马车已经驶远,只剩下江淼一个人痴痴地站在门外,目送着马车离开的方向,不知在回味些什么。

    “……你们怎么碰上的?”

    苏妙漪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将江淼惊得一下转过身来。

    见是苏妙漪,她才松了口气,摸着心口,“你嚷嚷什么,突然冒出来,吓死我了……”

    目光落在江淼微红的脸颊上,苏妙漪神色愈发复杂,“不是送你去湖上赏月去了吗,怎么跟这位碰上了?”

    “说来话长……”

    江淼被夜风吹得哆嗦了一下,“你总不能让我在这儿说吧。”

    “……”

    二人回了屋子,江淼才将这一晚的奇遇像说书似的说给了苏妙漪听。

    原来她和端王是在泛舟湖上时“偶遇”的。端王的船还不小心撞上了她的,所以为表歉意,邀她到自己那艘大船上一同赏月。

    “同他那艘船比起来,苏妙漪,你给我的船也太简陋了!”

    江淼托着腮,“我一上船,就发现桌上已经摆了两杯酒。我还以为他已经约了旁的什么人,他却说那是留给他亡母的。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他从前没什么机会陪母亲一起过节,所以歉疚不已,从母亲去世后,每逢过节,便会在桌上多摆一杯酒,就当做母亲还在……他还叫我给他亡母敬了杯酒呢。之后便一起赏月,我说我是孤儿,无父无母,他便同我说了些他母亲的事……再然后,他就送我回来咯。”

    苏妙漪听得瞠目结舌,“他让你给他亡母敬酒?”

    “有什么问题么?”

    “……”

    苏妙漪只觉得头疼,揉着太阳穴发怔。

    太奇怪了,实在是太奇怪了。

    端王的生母是几年前去世的庄妃娘娘。而宫中每逢中秋,都会办宫宴。宫宴上,端王和庄妃理应同在,何来“没机会陪母亲过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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