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压枝: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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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凝动, 顿顿开口:“就想说今日可能回得有些晚, 你莫要等我 ”

    “好,今晚不等你, 我听你的话早些休息。”许襄君盯紧他, 指尖悄悄磋磨他袖角, “注意安危, 莫涉险境。”

    黎至承接她深眸, 抑制抬手想替她理顺鬓角的手, “我会。”

    有你在,怎敢自伤、囚困危城。

    黎至动作刚抬, 伞还未塞到她手上, 许襄君掀开伞面一头扎进雨里朝上辰宫走去, 将伞留与他。

    他凌风掀伞,风雨中许襄君倩影从容, 雨滴碎在身上, 风扬起的裙角被雨水摁下去。

    他抿唇, 握紧伞柄转身与她背道而驰。

    殿门前白衡瞧见这幕忙撑伞匆匆踏水奔来, 撑高伞怒视那个把许襄君丢在雨中的身影。

    许襄君遮住白衡视线,抢断她即将脱口而出的叫骂:“我吩咐他去办事,伞给了就给了,淋这点雨无碍的。”一副劝白衡莫计较,又宽慰道,“本宫都到殿门前没几步了。”

    她不想黎至送到宫门人前,那样他又要作奴才样请命退下。

    这幕总是能刺疼她、刺伤他,淋雨算什么。

    白衡看她头发湿成一片,夏日衣裙薄,这阵雨又大,衣裙可见得粘连在一块儿。

    瞪眼:“就是,娘娘也知没几步了,为何不让小黎子送进门再出去。”将伞全倾在她头顶。

    “娘娘什么事如此急,比自己身子还重要。”白衡颇有气她不自重的埋怨。

    许襄君随手掸起衣袖上水渍:“快扶本宫回殿换衣裙,不舒服。”

    “是。”白衡撑伞扶着她往前走。

    白衡这人纯思相处下来倒松快,此刻白衡满心满眼是她,便忘了斥责黎至予主不敬。

    刚到宫门,一道紫蒲色宫装出现在她们伞下,许襄君‘不好’上头,吊眉抬指撑起白衡握住的伞柄。

    果然顾元菱颦眉站在眼前。

    她面相深重,两眼红红像是哭过。

    顾元菱吞吞吐吐咬唇:“我有话跟你说。”细听下还有一丝哀求。

    这抹声音让许襄君攒眉,她与顾元菱关系能说什么。

    白衡半步将她护住,许襄君定睛她紊乱神色:“进门说。”

    两人穿过庭院进门。

    “没时间招待你自己坐。”许襄君将人扔在正厅自己换衣裳去了。

    待她一身便衣出来,顾元菱不带婢子的独身坐在桌前,捧盏茶若有所思。

    而白衡则从头至尾都警惕极高地瞧着她,一身防备。

    许襄君边走近,吩咐白衡:“去沏壶茶。”

    顾元菱听到动静回头,见她用巾子正擦拭着散发,如此素姿下许襄君玉面淡拂光润玉颜,当句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不为过。

    许襄君就是她最不喜的那种姿色上乘、家世好傲视万物的人。

    无数席面她独坐一隅也满是人围绕,从不与人过多接触却事事从容,未曾逾矩出过错,端方秉礼,上京城中谁家儿郎未踏过她家门槛。

    入宫后许襄君比以往尖戾刻薄了,更让她不喜欢。

    白衡目光在两位娘娘周身流转,瞧出她们有秘语,便一步三回头地踟蹰出门。

    此下屋内无人,许襄君走近:“你不带人来是有什么话要单独同我说,以我们交情你不会要谋害我吧。”

    勾唇瞧着顾元菱。

    顾元菱紧张得指腹捏紧盏壁,缄口结舌半响,在许襄君瞩目下她开口直禀来意:“我要黎至。”

    “ ”许襄君手顿在半空:“你要谁?”

    刚才好像耳鸣没听清。

    顾元菱抿紧唇,神色晃动得厉害:“我要黎至。”这声比上一声更为笃定,颇有几分势在必得。

    “我拿东西跟你换。”

    许襄君重新擦拭发丝,含笑:“我凭什么跟你换,他挺好用的,给你了我怎么办。”

    “他是人不是物件,你打算怎么换?你有什么是我没有的。”许襄君嗤笑一声,眼中冷光寒射。

    话像触到顾元菱逆鳞,她将盏子‘砰’地扔桌面上。

    吊眉狞色:“他乃状元之才,就屈在你这处诵经默经,囚在一处偏僻的佛堂?许襄君,糟蹋人不是你这样糟蹋法儿!”

    顾元菱气息急促的胸口起伏难平。

    许襄君手不停,敛眉,眼下阴影让人看不清神色。

    声音压低,寒声问:“我将他给你了你能怎样待他?送他出宫?让他入仕?还是留在身边伺候你?”

    “他现在是什么境遇你当真清楚么?”

    顾元菱垂下手,步子往后跌了半步,脸色煞白。

    黎至当下境遇确实不堪,敢沾染他的人并不多。

    许襄君:“他现在就是陛下宽容待下的一个活例子,这辈子只能好好活在宫里让世人看、百官看、史书看。看咱们陛下如何对臣民容情宽宥,如何慈悲为怀。”

    “或者某一日陛下在某个朝典时想起黎家,他正巧被某方权柄挑起,便是赐死收局。一个开皇恩苟活的罪臣之后,怕不怕他日后给你顾家添笔牵累罪名?”

    许襄君这话让顾元菱神魂震荡,一口难化解浊气膨胀至全身,难受得她无言以述,直觉浑身都疼,心口尤为甚。

    她退怯了。

    黎至是烫手山芋,呆在哪处都不对。

    为了顾家,顾元菱不能与他有结识,这就像黎家当初被判满门抄斩时,她只字不敢与人提这个名字。

    许襄君声音有些颤抖,却死死压在嗓子里:“你妃嫔之身如何与他相处?将他摆在什么位置上?黎至让与你,你能为他如何。”

    能让他比现在更好吗?能的话她愿意,不会做任何强留。

    除了陛下,无人能赦他的罪。

    可黎至的罪又是什么呢?

    许襄君看向顾元菱,满目悲戚。

    这话某个层面上,也是许襄君一直想问自己说的话。

    她该如何对待这样的黎至 好像怎么对待都不对。

    对黎至好,怎么这么难。

    许襄君歪颈擦拭发尾,闷着散腔:“你真敢将他放在身边?”

    顾元菱要敢,她敬顾元菱这份情意。

    顾元菱顷刻间想明白,颤颤巍巍裂开惨白嘴角。

    屈身朝许襄君行了个叩拜大礼:“今日是我唐突做了不该做的事。”她张口哑然,红着眼抬眸看许襄君。

    “你性子愈发不管不顾是要出事的,日后落难了请将黎至送我手上安顿,酬谢的话,我愿勉力为你留一线。”

    “ ”许襄君捏紧巾子,随后掀眼,音腔怪道:“再看吧,没准我能活到做太妃也未可知。”

    她心口压抑,倏尔开口揶揄顾元菱:“你多操心自己,看咱们年纪相仿的缘分,要不我给你副生子秘药,好教你赶上我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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