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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文学www.nw8.cc提供的《女驸马但误标记太后》 120-130(第6/26页)
时淡淡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她拈起一枚黑子,没有去救那条看似气数已尽的大龙,而是落在了棋盘上一个毫不相干的角落。
那一步棋,看似闲笔,却如同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瞬间改变了整个棋局的流向。孟珚原本志在必得的攻势,被这一子轻轻巧巧地化解,甚至隐隐有了被反向包围的态势。
孟珚的笑容,第一次有了些微的凝固。她深深地看了慕兰时一眼,那目光中带着审视,带着探究,更带着一丝被猎物挣脱掌控的恼意。
车厢内,一时间只剩下棋子落在纹枰上清脆的金石之声。
如此对峙,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驿站的火光透过窗帘映入,一名亲卫在车外沉声禀报:“禀都督,岭南急报。”
棋局戛然而止。
车外亲卫的声音沉稳如铁,将“岭南急报”四个字,清晰地送入这方寸天地。那枚被孟珚截断气脉的黑子大龙,与那枚看似闲笔却暗藏杀机的孤子,就这么静静地躺在棋盘上,构成一幅未竟的、充满诡谲张力的残局。
孟珚脸上的笑意敛去了几分,她并未看慕兰时,只是抬手,将棋盘上的玉石棋子一枚枚,不紧不慢地收回棋盒。那姿态,仿佛方才那场无声的厮杀从未发生。
“看来,前路不会太平了。”她说着,将棋盒的暗扣“啪”地一声合上,那声音清脆,却像是一道休战的号令。
慕兰时没有应声。她的目光早已越过孟珚,重新投向窗外。雨丝已经连绵成线,将远处的山峦与近处的田野,都涂抹成一片灰蒙蒙的、令人心生压抑的颜色。
她知晓,从她领旨的那一刻起,太平二字,便已是此生无缘的奢望。
***
车驾抵达下一处驿站时,天色已近黄昏。
岭南的军报被快马加鞭地送到了桌案前。
方承义,这个名字第一次正式出现在她们的视野里:此人原是岭南一介盐枭,颇有乡望,因不满朝廷盐铁专营,聚众而起,竟在短短数月内连克三城,麾下兵马号称十万,声势浩大,其麾下水师尤其精锐,盘踞赤水,扼断了南境漕运的咽喉。
军报旁,还附有一封孟珚亲信写来的密函。
慕兰时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对那封密函毫无兴趣。她知道,孟珚的网,早已在她们出发前就已撒开。这盘棋,孟珚永远比她多走一步。
孟珚展开密函,一目十行。烛火在她的眼底跳跃,映出晦暗不明的光。片刻后,她将密函凑到烛火上,看着那薄薄的纸张在火焰中蜷曲、变黑,最终化为一缕飞灰。
“方承义此人,不简单。”孟珚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淡淡的兴奋:“他很懂得如何煽动人心。军报上说,他开仓放粮,劫掠世家,将田契焚烧后分与流民,自诩‘替天行道’。”
慕兰时心中微动。这般行事,倒不像是寻常草寇的作风。
“公主以为,当如何应对?”她问。
孟珚踱步至窗前,推开窗,一股夹杂着雨水与泥土气息的冷风灌了进来,吹得烛火一阵摇曳。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方承义能开仓放粮,说明他背后,必有支撑。”孟珚的目光投向驿站外被夜色笼罩的官道,声音幽远,“岭南富庶,商贾云集。能支撑起十万大军粮草用度的,绝非寻常商号。你说,会是谁呢?”
她的问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考较慕兰时。
慕兰时沉默不语。她知道孟珚在怀疑谁,或者说,她想让自己怀疑谁。那个名字,像一根看不见的针,悬在两人之间。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随即,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阿姊。”
房门被推开,一位身着劲装、面容清俊的少女走了进来。她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眉眼间与孟珚有七分相似,只是少了那份咄咄逼人的艳色,多了几分属于这个年纪的、未经雕琢的纯粹。
正是十三殿下,孟瑕。
孟瑕的目光先是落在孟珚身上,带着全然的信赖与孺慕,随即才转向一旁的慕兰时。当看清慕兰时的脸时,她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有好奇,有审视,还有一丝……淡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警惕。
“慕大人。”她微微颔首,算是行礼。
“十三殿下。”慕兰时亦是颔首回礼,神色淡漠。
“瑕儿,过来。”孟珚朝孟瑕招了招手,语气是难得的温和,与方才的凌厉判若两人。“我让你查的舆图,可有眉目了?”
“已经比对过了。”孟瑕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舆图,在桌案上小心翼翼地展开。“这是前朝留下的岭南水道图,与如今的地形略有出入,但赤水、惊雁峡一带的主要河道,变动不大。”
孟珚的目光落在舆图上,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她俯下身,细细地审视着那错综复杂的水道,仿佛一头即将捕猎的雌豹,在勘察自己的领地。
慕兰时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她看着孟珚与孟瑕姐妹二人并肩而立,一个指点江山,一个温顺辅助,画面和谐得仿佛一幅精心绘制的画卷。
可她知道,画卷之下,是何等冰冷的算计与利用。
孟瑕或许以为,自己是在为姐姐分忧,是在参与一场关乎家国荣耀的征伐。她不会知道,她手中的每一份舆图,她提供的每一条信息,最终都会变成孟珚射向某个人心口的利箭。而她自己,也不过是这盘大棋中,一枚被精心包裹、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
“慕大人,”孟珚忽然抬起头,看向慕兰时,唇角勾起一抹熟悉的、玩味的笑意,“你觉得,我们这第一仗,该从何处打起?”
她的目光,越过舆图,越过烛火,直直地射向慕兰时。
那眼神分明在说:慕兰时,你我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盘棋,你不想下,也得下。
慕兰时淡淡转过头,不置一词。
***
南下的路途,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变得异常沉闷。
自那夜驿站议事之后,孟珚便再没有用言语试探过慕兰时。三人同车,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的。孟珚时常闭目养神,孟瑕则捧着一卷书简安静地阅读,偶尔会抬起头,用那双清澈又复杂的眼睛,偷偷地打量慕兰时。
慕兰时则始终将目光投向窗外。她看着景物从北方的萧索,逐渐过渡到南方的繁茂。官道两旁的树木愈发苍翠,空气中也开始弥漫起一种潮湿而温热的草木气息。
她知道,岭南近了。那个承接了她前世所有天真与愚忠的地方,近了。
抵达岭南重镇落霞城那日,正逢一场倾盆而下的暑雨。
落霞城是岭南重镇,也是朝廷在南境最大的军事据点。城中守将早已接到圣旨,率众出城恭迎。
雨水并未带来丝毫凉意,反而激起了地面更深重的闷热暑气,与泥土草木腐败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独属于南境的、令人胸口发闷的压抑。
兵士们的甲胄上凝着水汽,旌旗被雨水打得湿重,无力地垂着,整个军营都笼罩在一片沉闷而颓丧的氛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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