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帘风: 12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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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去。

    待到她走远,衣茹儿方才开口问道:“哥哥,认识那个人?”

    小葛木撇撇嘴,照旧没有她,只顾往前走。

    她听说那人是读书郎,可这个读书郎分明是个女人。

    她长得英气,可也秀气,衣茹儿觉得她生得美,故此多看了几眼,心中想道,这许是帝王闲趣,将一个美人扮作读书郎,天天侍奉御前。

    她晓得小葛木心思活泛了起来,动了别的心思。

    老葛木不想打了,是因为北项伤了元气。可是高恭将军忽然身死,康安说不定马上就要乱了。

    小葛木好像不愿和亲了。

    但是她想留下来。

    她根本不想回北项。

    她是老葛木的女儿,可是不是覃氏的女儿。

    她的母亲就是死在覃氏的折磨下。

    她若真回了北项,最多嫁到哪个贵族部族去,哪里有留在康安城舒服。

    衣茹儿抬头看了看碧瓦之上的天空。

    她要想办法,一定要留在康安。

    第125章 规规矩矩

    谢昭华一路被护送回谢府,依旧惊魂未定。

    他万万没想到,梁从原竟然真的想杀他。

    不知他究竟是被逼上了绝路,不得不孤注一掷,还是他是被权欲冲昏了头脑,高恭身死,孔聚身死后,他便以为只有谢氏,与之为敌。

    谢昭华连饮三杯,心绪方才稍定。

    半刻过后,谢朗便来到了他的住所。

    “你可曾受伤?”

    谢朗坐定后,便挥退了推木轮车的家仆。

    他的脸色无波,似是并未生怒。

    前段时日,传来革铎死讯时,谢朗仿佛才是真生了气,谢昭华心中默默想道。

    他拱手拜道:“劳臣相大人挂心,某没事,幸而援兵来得及时。”

    谢朗面色肃然:“听说是悟一救了你?”

    谢昭华不敢欺瞒,此事也实在难以欺瞒。

    “是师兄前日里派悟一和尚来提醒我,恐新帝起了杀念。”

    “因此你便信他?”

    谢昭华沉默须臾,方答:“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顿了顿,缓声道,“师兄从未害过我。”

    谢朗双颊微颤,沉声道:“高檀早已不是你的师兄,他派悟一救你,不过是不愿梁从原权欲膨胀。”

    谢昭华皱了皱眉:“若以高氏来说,难道不是宁愿见其两败俱伤。”

    说罢,他心中却又想道,倘若……倘若梁从原真的杀了他,谢朗会无动于衷么?

    谢朗观他表情,忽地笑了一声:“此时此刻,你心中生了疑,不是么?高檀救你,便是要你心中生疑。”

    谢昭华一愣,听谢朗唤他道:“谢三郎。”

    谢昭华立刻跪地,耳边听谢朗徐徐道:“高檀与我早已没了师恩情重,他有他的心思,你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心思,我且问你,谢氏家训是什么,我与你是在求什么?”

    “志圣,读书,安命,救济。大人与某是求天下安定,河清海晏。”

    谢朗颔首,又道:“高檀如今与北项人搅作一团,是与虎谋皮,又将顺教逆众,与廉绵二州的乌合之众一道,是扰乱朝纲,青州何氏更是梁羽白的罪臣,是乱臣贼子的狗,空口白牙,他们便能质疑皇室正统,天底下的是非黑白岂能容他们混淆颠倒。”

    谢昭华心头一跳。

    青州何氏进了康安的事情,他早已知晓。

    至于他们疑心,梁羽白的遗孤亦在康安,谢昭华本是不信的。

    可是谢朗似乎当了真。

    难道,梁从原……齐良不是梁氏之后……

    谢昭华心头掀起惊涛骇浪,只得垂首道:“某知晓了。”

    齐良若非梁从原,四妹,宝华又该如何?

    以谢朗的性子,若真要将宝华腹中之子立为太子。何氏要除,先前那个指认先梁太子遗孤的人……如今又身在何处。

    艳阳升至中天。

    “那人跑了。”

    肖旗自北地风尘仆仆而归,对高檀道,“从前在邺城,那个南陵齐家的仆人早已跑了,无踪无迹,虽是有名有姓,但也遍地难寻了。不晓得是何时跑的,兴许是听说齐良做了‘小太孙’,被孔聚拥立成皇帝那时便跑了,但也可能是早已被人杀了。”

    当年南陵齐家死得死,跑得跑,据从前齐良亲口所言,城破之时,齐父将他交予家中一忠仆,渡船而上,先到了廉州,又因那忠仆是邺城人,兵荒马乱,廉州无以苟活,忠仆便引齐良去了邺城。

    先前梁从原是不是梁从原不甚重要,是因为孔聚需要一个“梁从原”,康安需要一个“梁从原”。

    如今,康安已换了一副模样。

    梁从原究竟是不是梁从原,是一个值得细究的问题。

    高檀又问:“之前孔聚在廉州找到的,梁氏旧仆又在何处?”

    “不知所踪,多半是死了。”肖旗垂眉道,“孔聚拥立新帝过后,顺教在廉州停留多时,兴许早在彼时,谢朗便派人将人杀了。”

    谢朗铁了心要立一个傀儡,制衡局势,以求太平。

    斩断“梁从原”的退路是其中一策。

    可是,谢朗从来都会为自己留一条退路。

    “再去细察,此人便是死了,谢氏必然要留其亲眷。”高檀思索一阵,又道,“去榔榆瞧瞧。”

    肖旗领命而去。

    坐在一侧的何璇开口道:“你是想找到旧人,可是当初孔氏既能找到此人,焉知此人真假?”

    “旁人不知,前辈焉能不知。”

    太子亲信,何璇当然一清二楚。

    从前他们何家替梁羽白卖命,多是暗卫一职。

    太子对粱羽白起了杀心以后,他们对于他及其党羽的防范愈深。

    何璇确实对于当年太子旧党一清二楚。

    倘若调包计为真,那个‘小太孙’真能托付的人家,其实无多。

    虽然,见过‘梁从原’过后,何璇很难相信他是梁献阳的儿子。

    实在生得不像。

    何璇轻声而笑:“我晓得了,这么些年漂泊北境,老身也渐渐悟出了一个道。真真假假,委实难辨,可是以假乱真,时日长了,人就变不回当初的模样了,自厌自弃,乃是寻常。每日对镜自照,最是难熬。”

    因为不晓得自己究竟是谁,又当如何自处。

    梁从原仔细凝望铜镜中的虚影,金乌坠了地,阁中的光线渐渐黯淡,宫人悄无声息地点亮了长案两侧的金枝烛盏。

    他脖上的淤青清晰可辨。

    梁从原额上青筋一跳,索性伸手掀翻了案上的铜镜。

    铜镜滚落在地,发出几声零碎脆响,回荡在静谧的书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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