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代桃僵: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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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颊先是靠在了她的小腿肚上,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回视着她,但讨好的意味呼之欲出。

    “你、你——”云湄张口结舌。

    “表妹不是不开怀么?”乔子惟扬唇笑笑,幔帐筛入的迷蒙灯色投映在他侧颊,与他的眼波一般粼粼似水。只闻他一字一顿地轻声接续道,“我来哄你高兴。”

    ……妖精!

    云湄不敢再看,收回视线,阖上双眼。她探手攥紧了他一绺青丝,指尖战抖。

    “哇——!”

    适逢此升温之时,孩子又哭了。这回比先头那些隐隐约约的试探啜泣,更加响亮,尖刀似的扎过来,帐中的微妙气氛几乎是瞬时便被击了个粉碎,转眼荡然无存。

    夫妻两个俱都一骨碌爬起来,外头很快响起细碎的叩门声。仆从敢漏夜打扰,也是大有源头的,从前就没有要过水的先例,他们自然而然地大了胆子,不怕打扰、撞见什么。

    乔子惟无奈,抚了抚云湄的手背,“我去看看。”

    云湄拉住他:“你自管睡吧,绥绥她只要我。”

    这话也是,乔子惟自知去了也不管用,只说:“我等你一起睡下。”

    云湄披衣下榻,回身掩上幔帐,道:“你明日还要点卯,别等我了。”

    这是委婉的推拒,随着话音落地,帐中人很快失了声息。

    云湄无法,但她心里扎着来信的事儿,实在没办法跟他亲近,没得半途扫兴,所以才不能轻易答应。她歉疚着,一时半会儿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里间,来到设在主卧旁头的小寝房。

    绥绥正在小小的坐床上翻来覆去,胎毛被碾得乱七八糟,像道旁蔓草里打滚的小野猫儿似的,瞧着滑稽,又很有些可怜巴巴的。

    赵傅母惭愧地叠着双手禀道:“老奴无用,姐儿实在是不乐意睡觉了。”她倒也没把责任全往自己身上揽,间或目光怪异地觑了云湄两眼。赵傅母当了这么来年的奶嬷嬷,还当真是头一遭见这般当娘的,心里头一时间比云湄还要心疼孩子,不由嘀咕了句,

    “这么小的婴孩,实在是最最倚赖母亲的时候。早先奶奶来看的那一趟,只消舍手抱她一下,便万事都周全了嚜。”

    能奶孩子的老傅母都是善性儿的人,云湄又自觉心虚,于是看在赵傅母伺候尽心、又是真喜欢孩子的份儿上,便没跟她计较,依言顺手抱起了乱滚乱爬的绥绥。

    绥绥的鼻涕和眼泪当场尽数糊在了她的衣襟处,云湄脸上顿时流露出嫌弃的神色,好险才没撒手,迈开步子,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地拍哄着。

    果真生母来抱这一下,便万事都妥了,绥绥眼一闭,没多会子就睡熟了,嘴里叽里呱啦语不成调,不知道在梦呓些什么,煞是可爱。云湄将要把她放回坐床里头安枕,赵傅母却伸手指了指某处,云湄顺眼看去,就见绥绥馒头似的小手始终揪着她的寝衣领子,力道紧紧的,压根不愿意撒开。

    赵傅母见大奶奶眉头紧锁,便察言观色地道:“奶奶去歇着吧,余下的老奴来。”

    云湄的衣衫被揪扯着,带累脖子勒得慌,颈间奶味洋溢,全都是被绥绥给糊出来的。赵傅母见她愿意哄孩子便皆大欢喜了,余下的断不再强求,赶忙指派小丫鬟伺候她去洗洗,云湄却说:“嬷嬷去睡吧,今天我来陪姐儿过夜。”

    赵傅母听了,顿时喜不自胜,还有什么可掰扯的,赶忙留了地儿给她们母女,自行候去门上听传唤了。

    案头烛芯噼啪,云湄抱着睡熟的女儿,临窗静坐,聆听窗沿上的刻漏滴答作响,漏箭很快指向了下一个时辰。

    小婴孩瞧着丁点儿大,实则抱起来没多会儿便要臂酸腰累,往常云湄抱不多久便会脱手放下去,现下却实打实地一直抱着,心绪始终飞远,半晌都没能感知到酸累。

    良久,她衣袖微抖,废纸一般的纸团滑入掌心。云湄凝目看着,几指按压交错,复又将其打开来,再熟识不过的笔迹映入眼帘。

    她不知道许问涯的耐性绷到了什么程度,但直觉告诉她,这封信是必须要回复的,不然兴许后果不可设想。

    云湄定定坐着,少顷,步入书房,拈起水丞,将几滴清水注入墨池里先头由悦儿研磨好的、尚还没能作用的干涸墨汁,再摊开一张新的信纸,提笔饱沾。

    一时间,手腕悬空,毛尖欲落不落。

    云湄不知该回复些什么,脑中斟酌、再斟酌。

    她心想,许问涯先前没有挑破,怎么这个时候突然计较起来?

    绥绥的重量压在臂弯,云湄感知着女儿温热依赖的肌肤,着实心绪难定。信是江陵宋府那厢代为转送的,难不成这意味着他们知道了她生了个诞辰微妙的孩子,于是合起来找她算账了?

    云湄思来想去,须臾,自行稳住了阵脚——信上的刺儿是冲着她这个人来的,半点没提及孩子。

    那边又回转到了适才的那个问题。

    她临走时,他一声不吭,怎么眼下又想起来要清算了?

    云湄绞尽脑汁,无法勘破其中根结,一时间惊疑不定。早知这是要命的差事,说起来可大可小,先前她得以金蝉脱壳,后续也无变故的讯息传来,云湄便满以为能得到后顾无忧的结局。

    但真要算账,要她的命来偿,何其简单,可以说,以许问涯的地位与手段,仿若探囊取物。

    一思及此,云湄委实没办法不感到惊惧。

    可是……他为什么又要大费周章地先行递信给她呢?

    这是铡刀落下前的恫吓么?

    他到底意欲何为?

    云湄冥思苦索了大半夜,直到檐雨滴尽,天际晨光熹微,她才决心落下笔墨。

    许问涯给她的信可以随心所欲,但她这厢的回信要尽力斟酌他的脾性和用意,需得慎之再慎,不可大意。是以,云湄端正地写下恭敬的提称,又粉饰了启辞,这才切入正题。

    「暌违尊颜,劳您挂怀。拜尊网开三面,妾生计优游,安康从容……」

    「见君眼下青影,衣衫鲜亮不再,风范有失,妾心甚忧,罪过也……」

    「感您宽赦,事至如今,请释远念。山长水迢,来路不尽,各自欢喜。」

    没错,离开今阳后,云湄在暗处里,是匆匆见过许问涯一面的。

    那是她怀胎六月,适逢乔子惟入京述职,云湄着实放心不下。既已成亲,夫妻一体,云湄深知表兄在宦海里那股子不变通的轴性儿,干脆揣着孩子陪着他入了一趟京城,陪伴劝诫。

    入城那日恰逢灯会,灯彩连绵,御极不久的新帝在百庆楼观大酺,近臣伴之,其中便有许问涯。楼下车马穿梭,人流如织,云湄便坐于其中一辆之中,偶然听见外头有走卒吆喝着卖油糖,心中一动,便褰帘探看,可巧一簇焰火咻地一声凌空攀升,她的目光便被吸引了。

    焰火绽放,华彩纷落,无端令云湄想起观星轩上的那场烟花会,有人一直将她揽在怀中,携手观看。

    也是不期然,视线回落之时,便扫过了静立于天子身畔的某道侧影。

    曾经交颈亲昵,致使云湄对那道身影熟悉入骨,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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