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一个糙县令: 140-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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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薛义的尸体,一枪挑起他的兜鍪高悬在半空,放声高喊:

    “薛义已死!投降不杀!”

    其余士兵听见了,也高声重复这句话。转眼间,薛义已死的消息便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薛义手下的将领还想抵抗,但赵友原先的士兵听到这话,一个个丢盔弃甲,不肯再战。其他人眼看身边的士兵放下了兵器,顿时士气全无,也跟着丢下了刀。

    一时间,耳边尽是抛戈弃甲声。

    薛义的将领见势不妙,调转马头想逃,却被倒戈的士兵抓了起来。

    薛义一死,他的兵也散了。

    陈君迁将纳降的事宜交给了陈川柏。

    他跳下马背,往前走了几步,从地上捡起了一支箭。

    那箭与他军中所用不同,也不是薛义的人用的制式。

    他将箭捏在指尖,正在观察,就听一侧传来声声惊呼。

    陈君迁循声望去,瞬间张大了双眼——

    冷箭射来的方向,他的靖靖正穿越人群,纵马向他奔来……

    ***

    十月初七,薛义大败、冀州失守的消息传至上京,皇帝彻底慌了神。

    冀州背后就是上京,无险可守,无兵可用,他怎能不慌?

    消息递进宫时已是深夜,皇帝大惊失色,连滚带爬下了宠妃的床榻,匆匆忙忙往太极殿赶去。

    先前他提过,要用北狄对付叛军,却屡次被傅修远劝阻。但现在,傅修远的大军已经被陈君迁全歼,薛义也没了,他只能向自己的属国求援。

    匆匆写好一封求援信,皇帝招来人:“八百里加急送去北狄王庭,让他们立刻派兵南下。解上京之围后要多少银子都随他们!”

    “是。”宫人将信收好,片刻也不敢耽搁,埋头往殿外走。

    皇帝看着宫人的背影,松了口气,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抬手去擦额上的汗。

    擦到一半,他的余光瞥见殿门处有一道寒光闪过,抬眼一看,吓得他肥硕的身子猛然一抖。

    殿外站着一个人影,手中握着一把长剑,剑尖正淋漓着殷红的鲜血。

    派去送信的宫人此刻就躺在那人脚下,一动也不动,身下是一滩晕开的血污。

    那人也抬眼向他看来,迈步进了太极殿。

    皇帝吓得从椅子上跌落,手脚并用地爬出几步,哆哆嗦嗦地靠在墙上。

    “来、来人……护驾!”

    他嗓音嘶哑,宛如凄厉的鬼嚎。

    殿外无人应答。

    他眼睁睁看着那人走到他跟前,借着微弱的烛光,他总算看清了那人的长相,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傅卿……”

    寒光闪过。

    皇帝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脖子一歪,没了气息。

    他到死也想不明白,为何当初在一众皇子里执意选中他的傅修远,会要了他的命。

    傅修远将从宫人身上找出的那封皇帝亲笔信件放在了皇帝的尸身上,转身向外走去。

    太极殿中的火烛“扑”的一声熄灭,只剩凄寒月光从敞开的殿门处斜照进来。

    傅修远走到殿外,命人将殿门紧锁。

    这场弑君行动,开始得悄无声息,也结束得悄无声息。

    离开皇宫时,傅修远最后一次回望这群富丽堂皇的殿宇。

    很小的时候,他随父亲入宫赴宴。那时小小的他站在偌大的宫中,只觉这是天下最好的地方。

    他想,终有一日,他会像父亲那样,自如地出入宫门,为百姓谋福祉。

    他真的尽力过了。

    杀了皇帝,杀了他亲手送上那个位子的昏君,将上京和天下和平地交到下一任帝王手里,是他能为大越做的最后一件事。

    一声轻叹过后,他上了马车,平静地对车夫道了声:“走吧。”

    ***

    三天后,陈君迁率大军来至上京城下。

    不同于以往那些城池,上京城门大开,百姓夹道欢迎义军进城。

    等到义军进了宫,砸开太极殿的门,才发现皇帝已经死去多日,冻僵的尸体上还有一封他死前写给北狄的信。

    陈君迁命人将信的内容昭告天下,好让百姓知道,大越的帝王究竟是何等昏庸。

    处理完此事,有人来报,说上京的户籍簿、税册等都被人送了过来,无一缺漏,显然是有人特意保存好留下来的。

    陈君迁心中大概有了猜测,派人去验证。

    可翻遍了上京城,也没有找到傅修远的踪迹。

    时间一长,他便将此事放下了,毕竟他刚刚入主上京,还有太多事等着他去做——

    薛义的军队被他全部收编,其余各地仍在负隅顽抗的朝廷军听说上京失陷,纷纷投降。

    赵友在祁州找到了被薛义禁足的薛玉凤。当初她救过他一命,而他如今有了从龙之功,陈君迁看在他们夫妻二人的面上,放过了薛家,并准他们夫妻在上京团聚。

    谢遇欢得到了他允诺的一成官盐生意,只等他登基大典结束便要返回金陵。

    跟随他起兵的所有将士,全都得到了应有的封赏。之前在商洛和其他战场牺牲的人们,其亲眷也获了赏赐。

    再之后,陈君迁又颁布了许多新政,尤以全国免除赋税三年最为人称颂。

    入京两个月后,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准备妥当,日子就定在了腊月二十这天。

    消息传到豫州时,一身布衣的傅修远正坐在洛水上的一条小船里挑灯写信。

    他面前放着厚厚一叠写好的信件,左手捏着一条沾了血的帕子。

    “咳咳、咳……”

    隐隐的咳嗽声响起,正在船尾煎药的行舟焦急地跑了进来,劝他:“公子,歇歇吧,别再写了。”

    傅修远充耳不闻,想了一想,给最后一封信写上一个圆满的结尾后,把所有信件都交给了行舟。

    “每一封我都写了日期和地点,按上面的时间送给她,每年一封,不许忘了。”

    他说这话时苍白的脸上带着笑意,行舟却直想哭:“公子你别这样,郎中说您的病还有得救,您别吓行舟……”

    傅修远听着行舟的哭腔,微微抬眼,看向面前燃烧殆尽的蜡烛。

    他在想,过去三年,他耗尽心血,想要挽救摇摇欲坠的大越。但靖靖和父亲说得对,他一个人救不了大越,他提出的想法难以推行,想要施展的抱负处处受阻。他只能抱着冀豫二州得过且过,到头来却白白熬坏了身子。

    他这一生,顶着傅氏长公子的身份,拥有诸多让人艳羡的名头,可其实,想爱的人没留住,想做的事没做成。

    只剩下一条烂命,大概也留不住多久了。

    何必再强留呢。

    他扭脸去看行舟,对他笑:“知道了。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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