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月: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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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父是何人已然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出自女帝腹中,便是名正言顺。

    江见月目光扫过,很是满意,退朝离去。

    八月初三,女帝在椒房殿诞下一女。翌日,昭告天下。实乃自储君薨逝后,大魏最大之喜讯。

    江见月在寝殿中哄逗孩子。

    婴孩肌肤雪白,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樱唇扬起,已经咯咯发笑。半点不似刚出生的婴孩。

    她将她抱在怀里,给她喂牛乳,孩子裹着小嘴用力吮吸,十分有力。

    太医令已经说过多次,她很康健,无病无痛。

    江见月频频颔首,康健就好。她什么也不求,唯求康健。

    她抚着孩子面庞,突然就看见了长生的样子,眉眼愈发温柔。有哭的冲动,但是一滴眼泪也没有。

    只是抬起头,杏眸弯弯,笑着问夷安,“阿姊,他好吗?我怎么觉得好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她问的是苏彦。

    暗子每两月回复一次。

    然,上一次回信,还是四月暮春的时候。

    *

    女帝诞下一女,封号靖明,世称靖明公主。

    消息传到幽州时,正好是九月初九重阳这日。

    千里之遥,讯息总是滞后些。

    秋日的田埂上,这一年的桑麻又成熟了,再过半月就可以收割。

    苏彦接过苏瑜给他备好的东西,只静静看着眼前半丈高的麻树,一口水一口饼用完,问,“能记住我的话吗?”

    苏瑜愣了下,没想到苏彦竟对女帝再度产子的事无动于衷,半点反应全无,须臾应道,“子檀记得。”

    苏彦点了点头,握上他的肩膀。

    他的掌心依旧温厚有力,一点力气压下,便是信念传达,给少年力量和勇气。

    “好好活着,忠于陛下,照顾血亲,守口如瓶。”苏瑜双眼通红,“子檀等叔父回来。”

    夕阳如血,秋风萧烈,这一日又要过去。苏彦起身收拾农具,返回茅屋,苏瑜一路送他。

    “回吧,莫送了。”临到门口,苏彦方再度出声。

    他原本清俊白皙的冠玉面庞经边地风沙的吹袭,已经黝黑黯淡了一层,皮肤也比不得在长安城中金尊玉贵养着那般光滑平腻,眼角细纹更甚,是岁月的痕迹清晰烙印。但他的眉眼依旧清贵温润,气宇高华轩昂,笑起来丰神俊朗。

    这会,他便笑着。

    他说,“谢谢你子檀。”

    谢你,在我临走之际,还送来这样的好消息。

    落日彻底西沉,暮色上浮,除了窗前一盏豆灯,映出一把匕首幽亮的光,周遭一片昏暗。

    他推开窗牖,看夜色中隐隐约约大片大片桑麻的影子。

    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他们在一起二十年,过过每一个佳节。这天地时空里,全是她的影子。

    他将苏瑜带来的药粉撒入半盏浊酒中,轻轻晃动,仰头灌下一口。

    皎皎。

    他在静置的酒水中,模糊看见她的样子,低声唤她,声音在暗夜中流淌。

    这或许是今生最后一次喊她的名字,亦是最后一次聆听自己的声音。药性起的很快,片刻喉咙口便阵阵生疼刺痛。

    早该做这个决定的,行事决策上,他从来利落。

    在前岁十月第一次遭受暗杀后,苏彦便起了心思,但是却迟迟没有下决定。他认定是南燕的暗子,来而不易。既被击退,再次而来的可能性极小。他在住处尚且是安全的。

    如此确实平静过了一年。直到去岁八月间,他第二次遇袭。彼时正好是流放者聚在渔阳郡北边一处开采矿石。那处原本需要一个时辰锤凿方略有松动的山石,那日才经两炷香的刀劈斧凿,便突崩塌,滚滚巨石落下,转眼砸死砸伤十余人。

    他逃过一劫,原是有人认为那会聚集的人多,石头开采会容易许多,蛮横抢了他的牌号,结果做了他的替死鬼。

    而他如此坚信不是意外而是图谋,乃因被审查数日后回去桑麻地,中秋时节田中突然游出五毒。他已经熟悉桑麻的特性,也了解了土地的成分,这个时节在这处田地里根本不可能出现蛇蝎五毒之物。

    再后来苏瑜暗查,渔阳郡北地开矿的这批人中,不久前来了一批新人,而在发生意外后,皆莫名失踪,因人手有限一时查不到踪迹。

    彼时已进入景泰十五年春,回首又是大半年过去,尚无意外发生,那点念想便又被压下去。

    他实在是舍不得离开她。

    纵是被流放千里,但好歹在同一方国土,他尚且觉得亲近。

    直到六月里,在去畜牧场放马的路上,忽遇大批山匪,连押送他的衙役都不幸丧生,他九死一生逃离后,终于下了这个决定。

    他的目光重新凝在镜面般的酒水上,这会看见了自己容颜。

    手中匕首贴上面颊。

    一张皮囊,相比一条命,算不得什么。

    何论,这条命是她给他的。

    谁也没有资格取走。

    而他也不该再这般似蝼蚁般苟活等死,当让她给予的恩赐,他的余生发挥更大的价值。

    这个时候离开,原是最好不过。

    他回想起这两年多来,听到的皇城中朝局的新变化,她扶持了新人,尝试开创新的择人入仕的方式,边境有了捷报,还有今日她又有了孩子……

    她又有了孩子。

    许是刀刃划破肌肤,他的心跟着刺痛了一下。

    弥漫出一股酸涩感。

    这是苏瑜傍晚告诉他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其实还是有些在意的,她到底和另外一个人,诞育了子嗣。

    彼时,他将嘴里一口胡饼咽下,掩过了一抹自嘲色。想起头一回有这样的感觉,还是景泰十年那会,东征回朝,她不肯理他。他侯在她的殿门外,看见闻鹤堂的侍者陪她对弈品茗,焚香奏曲,心头忽就酸了起来。

    从来不识情爱的人,就这样吃起醋来。但也很快被理智盖过,她是君主,理该如此。

    便是今时今日,那点酸涩顷刻间涌起,转瞬间退下。取而代之的是欣慰,她终于又有了孩子,皇朝有了国祚,她重新拥有爱人的能力、生活的希望,便比什么都好。

    最后又从无限欣慰里,生出不安与担忧。

    她的那副身子孕育出一个孩子,是忍受了多少苦痛煎熬,如今又亏损几何?

    血一点一滴落下,他抬眸看南方天际,意志更坚。

    刀在他右手中施力,左手打翻酒盏,推到烛台,霎那间一片烟火海……

    巨大的铜鹤烛台上,百灯灿灿,明明殿中门窗四合,沉静无声,然江见月失神间忽就战栗了一下。

    似风拂灯盏,星火燎原,火光晃了她心神。

    她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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