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月: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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罚。

    对苏门的惩罚,正支银库充公,阖族女子被夺诰命,男儿官降五等,自第七代起,三代内皆不得为官。

    这样的惩罚恰到好处,既全了他们性命,又彻底在未来数十年中将他们挡在政权中心之外。

    而唯有一人,不曾贬官,便是苏泽。

    他乃史官出身,入兰台的官员,提俸不提职,降俸不降职,为的就是心平公正,不为名利所染。

    是故从来兰台择人严苛,甘愿为史官的人也极少。毕竟天下熙熙攘攘,为名利来去者,达至十中之九。

    然既入此门,弃了封侯拜相的心,自然也会有旁的补之。

    便如眼下,未曾降职,仍是一千秩太史令。

    江见月的目光凝在“天下恨”三字上,片刻将书简卷起,道,“朕闻昔年有史学家,为求史迹严谨公正,当反复究其人之特性,事之因果,落笔少则三月,多则上年。苏大人这厢倒是极快。”

    眼下是景泰十三年四月初,距离苏彦离开不过月余。

    “陛下也说是史学家,如此与臣史官身份尚有区别。臣所载,自有所考究,最先根据便是国之律法所判之事。三司公审钦定下,自有值得信任之处。”苏泽不卑不亢道,“或许偶有疑点,那便是史学家之事了。且待来日,后人再究,或能见新面目,真面目。”

    苏泽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亦落在“天下恨”三字上,而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另外三字。

    名声恶。

    不偏不倚,女帝唇齿间呢喃,亦是这三字。

    名声恶。

    天下恨。

    江见月苍白的面容上,浮起一层稀薄笑意,“若有疑点,且待后人来,苏大人的意思是?”

    苏泽微低首,话语却依旧平和清晰,“知我罪我,唯其春秋。”

    江见月跽坐在案,抬头看面前男人,因垂首致礼,看不清他容色。只看见他两侧鬓发整洁,肩背阔朗,身姿如松,苏家儿郎基本都是这幅端严板正的模样。

    伫似魏巍青山,动如朗朗月华。

    她看着他,将原本就端坐的身子坐的愈发笔直,长案后拢在广袖中的双手交叠,轻轻低了头。

    知我罪我,唯其春秋。

    他是在给苏彦答话。

    她松下神情,从案上起身,走过他身侧时,笑道,“朕受教了。”

    苏泽无话,恭送圣驾。

    从兰台出来,往西是尚书台,往东是回椒房殿的路。

    阳春日头点金,黄鹂鸣柳,清风徐徐。冷热适宜的天气,江见月却被风一扑,便不自觉地颤了下。

    她近来染了风寒,有些高热,不是太严重,但前后已有十来日了,反反复复总不见好。

    “师姐!”在殿外候她的方贻扶了她一把,赶忙将手中一直备着的披风给她搭上,“还是先回内廷吧,该请平安脉了,前头的药膳也要让太医署瞧一瞧,看看是否重新调配。”

    方贻说这话时,小心翼翼观她脸色。

    苏彦被放逐后的第三日,是大慈恩寺高僧为长生“五七”超度的日子。江见月实在舍不得,遂与众僧同往乾陵,陪他最后一程。

    是故从二月廿三到三月廿九,銮驾都在三十里外的城郊陵寝中,昨日才回宫的。此去乾陵,只夷安一人领兵陪着,并无旁的侍者官员。

    方贻原也想去的,但江见月道按高僧言,非血亲者不入超度场,遂没带他同往,连太医署都是三五日去一回,当日便回来。

    这原无什特殊,但方贻多思虑。一日府中阅书,忽而惊起,觉得自己前头说错一话。

    【苏沉璧半生在云端,若存一口气定不甘如此入泥潭。陛下留他一命,需防春风吹又生。 】

    这话听着是处处为陛下着想,实乃有些操之过急了。

    怎么说他们间还有个孩子,苏彦当年救过师姐,也教授过自己。这般言语未必太无情,毕竟师姐都赦免了他死罪,便是尚有情意。可是苏彦他谋逆啊,如此救命之恩可抵过,他还杀了太子,他们间便无有子嗣之说,师姐爱权又爱子,是故不该恼自己才对!

    方贻在府中辗转反侧。

    直到十余日前,从父亲口中得知江见月在那处染了风寒,遂特地熬了姜汤,制了偷学了多年的山楂蜜饯给送去。为此父亲还呵他,陛下岂会能用这般闲杂之物。方贻不以为然。彼时江见月用了药,正在发汗,只让夷安传话,谢他好意。他原想侍奉她用些,她便又以相同的缘由谴退了他,不曾让他入超度地。

    如此直待昨日御驾回銮,他早早便侯在城门口,师姐在御驾中见到他,勾着唇角笑了笑。他一颗心便放下一半。

    但不曾安定,唯恐那话落在了她心上。这会闻她入了兰台,便又早早过来侍奉。只可惜,兰台处,无令不得入,只这般守在外头。

    “今日你休沐,怎在这的?”江见月扫过身上披风,掖了掖襟口。

    “阿灿姑姑近来不是腿疾发作了吗,臣恐容姑姑一人侍奉陛下难以周全。”方贻目光扫过一旁的容沁,恭顺道,“臣遂过来看一看。”

    “哪里就是她一人了,有这整个六局呢。”江见月一如往常,搭着他手腕,走下阶陛,“你要不要去前朝?太常处,内吏处,皆可。便是转入武官,眼下也有机会。楚王接了太尉一职,空出的执金吾之位,你虽还欠资历,但其座下属臣也略有调动,你可以去试试。”

    江见月晨起在宣室殿听政,又在兰台看了一册史书,这会尤觉心神乏力,说话间气息不匀,只由方桐扶自己上御辇,轻轻喘息着,片刻又道,“你一身才华,前两年声名也起来了,前朝广阔天地,相比在石渠阁修书,更有前程。”

    少年立在御辇旁,仰望天上明月,感受片刻前手腕间被她握过的触觉,她当是生不出力气,身形不稳,上御辇时有一刻大半的身子倾向他的方向,抓在他腕上的手便重了些。于是,那一点压在腕间的分量,便瞬间蔓延,直达四肢百骸,烧烫他心防。

    师姐,还不曾这般倚靠过他。

    偏这会,她还在为自个前程操劳费心神。

    一颗心重新落回肚里,少年垂下眼睑,“臣还是留在石渠阁的好,左右是为陛下分忧,不拘在何处。”

    石渠阁在内廷之中,不比外朝官员入内廷面圣,需过重重守令审核。

    “去尚书台。”江见月示意起驾,揉了揉眉心,话语从御辇上缓缓传出,“内廷能让你施展才华的空间有限,还是前朝好,你去太常处吧。太常是温九师叔,自那年正旦会辩经会上你连赢了三十六席…… ”

    御辇抬的稳健,风中伴着花香,很让人心旷神怡。

    但江见月莫名打了个寒颤,在这会咳了起来,一声接一声,咳出一身虚汗,咳得双目混沌,模糊辨不清今夕何夕。

    那是景泰十一年的正旦会。

    “停!快停下!”方贻唤住御辇,“师姐,您还是回椒房殿吧,臣去请太医令。”

    御辇不会听他的话,抬辇的侍者如同牵线傀儡,只按女帝的指令依旧不疾不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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