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月: 1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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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静地去,静静地回。

    一国太子的祭祀,以母爱子的思念,当是可以隆重可见明光的。初时的两年, 群臣不是很理解女帝的举止。

    但这举止并耽搁影响什么,是故文武百官自不会多言,御史台更没有劝谏的道理。

    左右茶余饭后,私下偶尔论起,慢慢看清几分。

    许是女帝病弱不愿大举折腾只想母子独处,亦或是女帝节俭不愿铺张而做了更多的实事。譬如这两个日子里,官中布施的粥棚会多出倍数,后来更是以昭承太子之名在长安城郊设立育婴堂,由夷安长公主监理,收养了许多弃婴。

    猜的这些缘由都对,但是都未曾想到另一重缘故。

    女帝原是为了那个罪臣。

    罪臣苏彦。

    景泰十三年除夕,江见月銮驾前往乾陵看长生。

    一路伞盖如云,旌旗蔽日;到时禁军列队,九卿引路。

    在陵墓草庐边,她戴着帷貌给孩子买糖葫芦,清晰看到路人驻足,眺望风烈旗展,兵甲戍守的太子皇陵。叹稚子可惜,天子悲苦,最后骂罪臣无道,不忠不慈,弑君不成又杀子。

    她听了片刻,踉跄转身。

    再不走,她可能要上去呵止他们,不许他们说。

    她的夫君犯了错,让她伤心难过,她可以罚他弃他,但轮不到旁人置喙。

    她听不得说他不好的话。

    何论在一年后还看懂了他留下的局。

    何论看明了棋局他却再也回不来后。

    她便再也不敢銮驾出禁中看望长生,唯恐刺激他们对他的厌恶,只盼着世人能慢慢忘记这段关于他莫须有的罪孽。

    而如今,十年后,江见月终于又一次銮驾前往乾陵。

    仪仗规格没有简略也不曾加重,都是往昔旧例,三十里路程,清早出发,晌午抵达,后如常驻扎半山。

    女帝站在最前头,给太子上完香后歇在一旁。接着由皇太女上香,领宗亲和九卿重臣跪拜。

    苏彦,如今是岳汀。

    岳汀在三月里正式担任太傅一职,位九卿,如此随在皇太女身后一起叩首。

    他和长生,隔着三丈旷地,君臣身份,生死阴阳。

    天光下,人世里,能看不能碰。

    唯有在夜色下,无人处,他策马而来,抚他墓碑拥他入怀中。

    他曾经有过一刻不想要、后来倾尽所有养育的孩子。

    江曜,日出有曜。

    死在年幼时。

    即将天命的男人,在碑前痛哭出声。

    他的妻子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头,“长生最怕我伤心孤独,如今他会安心。他的阿翁回来阿母身边,阿母不再孤独。”

    在黎明前,二人同乘一骑回去。

    男人戴着面具,妇人遮着面纱,似从城郊踏青回城的普通夫妻,无人在意他们。

    但是他们静着心,还是听到细小的声音。

    是数日前女帝上乾陵祭拜太子的余音。

    一人望陵生叹。

    一人道,“可惜啊,不然如今都是十六少年郎了。”

    一人接话,“一念之差,苏氏毁人毁己。”

    江见月的目光随谈论的人挪移,苏彦将她一抹散落的鬓发理好,揽紧她腰腹,勒鞭催马疾行。

    “史书都定调的事,你何必折腾。”是夜,两人沐浴出来在妆奁前落座,苏彦在给江见月擦拭一头长发。

    江见月看铜镜中的身形,微愠,“我折腾什么了?我什么也没做。”

    苏彦剜她一眼,不说话。

    江见月低头搅着十指,“轻点。”一截头发在他手中被扯,她蹙眉生怒,话落又红了眼。

    十年了,那些声音还在。

    一场祭拜,轻而易举测查出。

    她恨当年一场阴诡,恨他做的太绝,恨自己回神太晚,恨史书落笔不得更改。

    但他说,“你若有恨,我当如何自处?”

    要说的话有些多,他走来书案持了笔,“长生因何而亡?我们因何分离?景泰十二年的算计只是直接缘由。根本处,是你我之身份,立场,是你所代表的寒门,和以我为首的世家间的冲突。你要站在万人之巅上,苏沉璧就必须陨落于尘埃。”

    笔头干涩,他蘸墨继续,“我很庆幸,能在和你相伴了近二十年后,才从云间跌落。更庆幸,跌落求死的一刻,我的妻子阴差阳错救了我一命,让我还有今日重回她身边。”

    书到此处,他搁下笔,提了口气问面前的妇人,“陛下,可不可以允许臣,余生岁月里,只作一个普通男人,陪伴在我妻子身边?”

    月光从半开的窗牖透进来,男人的容颜早已不在,但站立的身姿还是如竹如松,星目眸光依旧如水脉脉,一眼看得人心发烫。

    妇人擦了两把眼泪,甩袖去了榻上,久不见人来,便又斥声,“所以你的陪伴就是整日教育我,围着我转?长夜漫漫,你倒是做些别的!”

    苏彦便很认真地做,细致又温柔。

    情深处,他也会止不住喘息,嘶声唤“皎皎”。

    以前,他有一把好嗓音,温沉清冽,开口就让人如觉春风化雪。如今败了嗓子,出声沙哑,伴着疼痛,便很少发声。

    然江见月吻过他喉结,还是忍不住催他,“唤皎皎。”

    “再唤一遍。”

    “还要!”

    这种时候,苏彦没有说不的,一遍遍应她,顺她。只在她餍足迷离中,拖着长长尾音的“师父”声中,衔着她耳垂道,“其实岳汀也很好听。”

    江见月半阖眼看他,转不动脑子。

    “真的很好听。”男人的眼里烧起一层又一层灼热的情意,“你喊一喊。”

    岳汀。

    岳汀……

    妇人的神思慢慢聚起,眼神逐渐变得明亮,又慢慢酿出迷蒙水雾。

    岳与月同音,汀乃江边滩。

    羁旅流亡的岁月里,天下人都在查他的来历背景,他却根本已经昭示世人,他的来处。

    “你是我的来处,我是你的影子。”

    情爱里寡言的男人,开口都是动人情话。

    最后的最后,他捧起皎月面庞,一字一句道,“唯有一事实在抱歉,我再不能以原本名姓写一封婚书,于世人面前诵读,宣告你我结发为夫妻。皎皎,我来生还你。”

    “我今生就要!”仰躺的妇人泪如雨下,眼中倒映出他的样子,眼角新月熠熠生辉,“我写。”

    苏彦没有放在心上,一笑而过。

    时光打马,窗前柳絮飞,梧桐落,白雪和春光相交替,转眼又是几个秋。

    苏彦离世人越来越遥远,如今为人称道的是岳汀。

    景泰廿三年,任东宫太傅一职,教导储君。同年九月,与太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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