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惊扰: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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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

    “是谁不重要……”

    “那么什么重要?”郁野打断她,神情覆上一层沉郁的底色,“你默认我们一定分手,不是在我毕业的时候,就是在未来的某一天。程桑榆,这段感情对你重要吗?我对你重要吗?

    他语气并不十分激烈,但以程桑榆对他的了解,能说出这样的话,已是情绪激动的表现。

    “……你需要我们另外找个时间,彼此都冷静一下再谈吗?”

    “我很冷静。你不要逃避我的问题。”

    程桑榆无声叹气。

    自称冷静的人,其实已经关闭掉了大部分的情绪接收器,只是在故作冷静罢了。

    “……我表现得还不够好吗,程桑榆?”郁野没有等到她作声,一直盯了她好久,声音骤然地哑下去。

    程桑榆难掩讶异:“……所以,你其实一直觉得委屈是吗?如果这段关系里你在委曲求全,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告诉你能改变状况吗?我永远不会是你第一顺位的选择。”

    “抱歉……”程桑榆有种嚼碎青果的苦涩,“我以为自己做得蛮好的,原来是我自我感觉太良好了……”

    郁野意识到自己失言,感受到了某种遽然袭来的恐慌,忙说:“抱歉……我不是在怪你,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程桑榆摇头,鼻腔长吸一口气,“我觉得我们可能都需要再好好想一想,另外再找一个时间……”

    郁野骤然上前,手掌按住她的手臂,顿了一瞬,一把将她按进怀里,“不要。有什么话,我们现在就聊清楚。”

    “我觉得今天可能不适合再聊下去了……”

    郁野不作声,也不松手,只是这样紧紧地抱着她。

    他脑袋低下来,呼吸挨住了她颈侧的皮肤,像烧热的水汽一样发烫。

    那种潮湿感让程桑榆心惊,转头要去看,后脑勺却被郁野死死地按住了。

    “我刚刚是口不择言。”郁野哑声说,“在一起久了就会变得贪婪。起初觉得没有名分也可以;有名分以后,又希望光明正大,时刻都在一起。”

    “这不是贪婪,是正常情侣的正常诉求,只是我……对不起。”

    “你不要道歉。是我喜欢你,我需要你,那我就应该接受,你就是这样的程桑榆。”

    程桑榆说不出话来,她很愧疚,比愧疚更痛苦的是无能为力。

    她原本不认为有些话一定要说,但此刻却觉得,非说不可了。

    “……你还想接着往下聊吗,郁野?”

    “嗯。”

    “那我们进屋去喝点水,都先冷静一下好不好?”

    郁野没有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松了手,却是迅速转身,快步往里走去,不给她往他脸上看的机会。

    室内冷气充足,很快将方才被燠热晚风闷出来的汗水蒸发,连同印在她颈侧皮肤的潮湿水汽。

    程桑榆拿上茶几上的水瓶,缓慢地喝了几口。

    片刻,郁野从浴室走了出来。

    他洗了一把脸,神情已经平和得多。

    他知道能够流露本心其实是一种积极的变化,因为以往遇到这样需要争执的场合,他嫌麻烦,也怕别人嫌他麻烦,只会一刀切地直接屏蔽所有的情绪和交流。

    这种变化是程桑榆带给他。

    她可以完全包容承接他的情绪,哪怕是愤怒、怨怼这些最消极的。

    郁野拉过单人沙发椅,在茶几的侧面坐下,微微躬着身体,两臂搭在膝盖上。

    “抱歉。”他低头说道。

    程桑榆摇头,“在这件事上,该道歉的人是我。我确实可能……做得还不够好。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够复制一个完全一样的我,那样就对谁都公平了。”

    “不用,你保持现状就好。”

    “但我不能无视你其实会觉得委屈的事实。”程桑榆注视着郁野,心里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击中。

    果真,及时行乐不是她这种性格的人,应该尝试的游戏模式。

    她无声叹了口气,“有些话题,我想跟你聊一聊。不过可能对于现阶段的我们而言,还太早太沉重了。”

    “你说。”

    “我总被人说现在很会吵架,那是因为吵架的对象是敌人。对敌人不用管什么后果,只管拿最难听的话招呼就行。但是对最珍视的人,我有时候不知道怎么开口,我很怕哪一个词没有说对,就会伤害到对方。”

    “你放心。我知道你没有恶意。”

    “好。”程桑榆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有件事,虽然我没有非常明确地表达过,但我相信你也应该感觉到了,我不会再结婚,更不会生第二个小孩。”

    “……嗯。”

    “这个选择,不会因为我深爱谁而破例,一丁点可能性都没有。如果我这样说,你会觉得失望吗?”

    郁野没回答。目光落在茶几边缘,并没有太对焦。

    “肯定还是会有一点失望,对不对?因为世人都觉得,真爱必须要用破例来验证成色,否则总会显得口惠而实不至。”

    郁野心想,其实她答应跟他在一起,就已经是一种极大的破例了。

    “然后,我想要解释,在这两件事上,我为什么不会破例。可能很长,很啰嗦,也很……冒犯,至少肯定不乏对你作为男性这一性别的扫射,如果你还愿意继续听的话,我就继续说。”程桑榆看着他。

    “你说。我想听。”

    “好。首先我要解释,为什么我绝对不会再结婚——或者说,不会再有法律意义上的婚姻。婚姻对于感情的巩固,其实没有任何实质的帮助,这一点我跟唐录生就是明证。领了证,心态反而会变得懈怠,仿佛觉得,两个人已经是夫妻了,很多事都可以随意一点。我可以说,大部分的夫妻,对于婚姻的经营,甚至不如养一盆花那么精细。”

    这一点郁野也很认可。

    程桑榆停了停,看向郁野,见他是真的认真在听,才又继续说道:“这还只是最微不足道的原因。很多时候,婚姻不是保证,而是禁锢。如果没有这一纸证书,当时唐录生出轨我拍拍屁股就能走人,可是因为有了它,我必须和他一轮一轮扯皮谈判,要让渡极大的经济利益,割下一大块的肉,让他吃饱了才能拿回原本就应该属于我的东西……”

    郁野点了点头。很早之前他就问过,她是如何能够征得给斯言改母姓的同意。以他后来与唐家人打交道的经验,当时她的一番回答,其实称得上是轻描淡写。

    “甚至我都算幸运的,至少唐录生只是渣而不是坏,其他男人在婚姻里对女人施加的剥削和暴力,罄竹难书。而每一个主动逃离婚姻的女人,恐怕都会如我一样要掉一层皮,有的甚至要付出性命的代价。婚姻,至少我们国家的婚姻,会天然地把男性变成既得利益者,就好像给已经身强体壮的一方,配备了合法的武器。我经历过赤手空拳对抗铜墙铁壁的绝望,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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