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刻朱砂痣[快穿]: 3、病弱的傀儡皇帝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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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将军王栖水找上了门来。

    他看着跪坐在佛祖神像前的摄政王,微微地浮出抹笑意。

    “枕冰,你是在祈福,还是在自诉罪孽求佛祖饶恕。”

    叶枕冰并未答他,王栖水自顾自走到神像跟前,他望了几眼金灿灿的佛像,忽然轻飘飘拔出腰间的刀,重重地砍了上去。

    佛像的几根金手指断掉了,砸在地上声音不够响亮。

    王栖水收刀转身,垂眸看师兄。

    当年他娘亲三跪九叩来到的那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还有个小和尚。

    是丹寂师父背起他阿娘的尸体埋葬在寺庙的花坛里。

    是空妄牵起他的手,走进庙,也是他攥紧他的手,一起去埋了阿娘。

    王栖水不愿出家,寺庙白白养了他几年。

    直到他说:“我要从军去。师兄,寺庙太小了,阿娘尸身上开出的花,都烂了好几遭。”

    如今他说:“师兄,寺庙太大了,占地方,佛祖的金身削下来,养活的人比寺庙里的和尚多。”

    王朝不需要太多的出家人,他的天下需用俗人耕种。

    王栖水的到来,不是为了追究傀儡皇帝没死成,毒酒为何成了药酒这般无伤大雅的事,他只是告诉师兄,他的王朝不需要和尚了。

    叶枕冰垂目,并未做出丝毫的反应。

    他既不抬头看他,也不质问他,只是望着地上断掉的几根手指。

    王栖水走出王府时,天地间落了雪,王栖水随意地拂去眼睫上的雪色,许是寒风吹着,竟叫他想起上一个冬天的事。

    傀儡皇帝登上皇位,他在台下站着,看见那帝王冠冕后,一张清澈的脸。

    可真奇怪,那傀儡的脸庞,比那帝王的冕旒更清晰。

    不远不近的距离里,王栖水百步穿杨,看见那皇帝眼下,坠着粒朱砂小痣,如泣如诉。

    雾真登上皇位的那一刻,那象征着皇权的龙椅雾真已经坐过千百遍,登上皇位这个过程并不让人陌生。

    唯一陌生的是,从前都是父皇牵着他的手。

    如今他站在最高的位置上,做一个傀儡的皇帝。以前他不做皇帝,却和父皇拥有同样的权力。

    如今做了皇帝,却成了阶下囚徒。

    玻璃的冰冷又一次回到他手下。

    他习惯,安然,并不觉得痛苦。

    只是有一点,很少很少的一点,遗憾。

    如果父皇在就好了。

    笼子里关着两个人,他能拥抱的就不再是玻璃。

    下雪了。

    病中的雾真撑着病体也要爬下床榻。

    爬着太不像样。

    雾真慢慢站了起来。

    这个世界没有玻璃,窗棂糊的是纸。

    一戳就破了。

    雾真缓慢地走出殿门。

    他看见漫天的大雪向他涌来。

    寒风吹得衣袍空空荡荡。

    伺候的零丁两个太监偷闲去了,没有人阻拦雾真的去路。

    雾真望向暴怒的风雪,走进了雪中。

    踉踉跄跄。

    133道:【你这是在折磨你自己。】

    风雪加身,对于这副破烂的身体,是负担。

    雾真却眉眼含笑,欢快的模样。

    【我想走进这雪中,我就走了。与折磨无关,与风月无关。】

    他只是躺得累了,想走走,屋子里太暖,炭火的燥热逼走了寒凉的空气,他呼吸间都在干涸。

    屋外的天地里只有冷。

    可雾真,最习惯的就是冷了。

    不疼。

    消毒的液体是冷的,喝下的营养液是冷的,输入体内的药液也是冷的。

    器械冷,钢床冷,入睡的梦中也习惯了寒意。

    唯有血。

    冒着热气,蒸腾模样,如雾似幻。

    【父皇死的那一天,我在做什么呢?】

    想了想,雾真笑着:【不记得了。】

    雾真一直往前走着,走哇走,不知走了多久,风雪愈发地大了,他却走出一种自在来。

    天地辽辽,红墙有尽头,而天地没有尽头。

    他仿佛化作了一只白鸟,越过千山万水,越过四季轮回,永远往前飞去。

    可雾真的身躯终究跟不上,他在天地的雪色里倒了下来。

    能走这样一段长路,是雾真忘了归途。

    大氅散在雪地上,雾真是开败的一朵花,被凛冽的秋风遗忘了,苟延残喘到冬日里,仁慈的荒凉。

    风雪堆叠,想起傀儡皇帝的王栖水恰好进了宫来。

    王栖水远远地看着。宫里的人对于傀儡皇帝的事一向是谨慎地不近身。

    皇帝住的宫殿是皇宫,傀儡皇帝住的,只是冷宫。

    如果没有人来抱起这小皇帝,他很快就会死在这雪地里。

    奉酒没能办到的事,傀儡皇帝自己代劳了。

    可是这天地太冷。

    王栖水久违地看见记忆里的母亲,软软地躺在那里,长条的死了的。

    死得不是时候。

    王栖水慢慢走到近前,俯视软倒的雾真。

    雾真没有抬头,不去看是谁来到他身前。

    风雪越发大了,雾真该回家了。

    王栖水却将他抱了起来。

    雾真这夜烧得糊涂了,嘴里呢喃着父亲,抓着身边人王栖水的手不放。

    王栖水责罚了伺候的太监,叫人拖下去打了板子。

    在太监的凄叫声中,王栖水静静地注目着雾真。

    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第一次,在那登基典礼,只是不远不近地看见而已。

    第二次,离得如此的近。

    皇帝重病,朝议向来摄政王代劳。雾真是这深宫里养着的一只鸟。

    等摄政王杀了他,揽下前后杀了两代帝王的罪责,王栖水便顺理成章往上走。

    而枕冰,功成身退,他会待他好的。

    太医愁眉苦脸地跪在一边,说着陛下的情况很不好,本就病中,如今又……大抵,大抵……

    大抵快死了。王栖水替太医补完了他未说的话语。

    就这样死了吗。

    不用谁来灌他毒酒,帝王的生命也这样经不起消磨。

    战场上残肢断臂王栖水见得多,那样的破损死是免不了的。眼前的傀儡皇帝是这样的健全,没有缺少哪怕一只眼睛,却要死了,在登基后的第一年,苟延残喘的傀儡,烧得糊涂了。

    或将在天明死去。

    他的师兄少背一桩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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