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与马奴: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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框出其乐融融的一老一少,乍看完美得像一幅画。

    “阿兄你的地位要不保了,阿娘对着你,可没有笑得这样开心过。”越棠幸灾乐祸地说。

    周立棠没有搭腔,却问:“你不讨厌他吧?”

    “讨厌他?段郁?”越棠一脸的莫名其妙,“段将军人这么好,帮过我许多次,我讨厌他做什么。”

    周立棠微微释然,他一向是行得端、坐得正的人,唯独这件事,是他背着妹妹做决定,无形之中左右她的际遇。原本还能骗自己是为她好,亲眼见了人,鲜焕的面容却好像时时刻刻在提醒他做事不地道。

    “今日段将军上门,并非巧合,而是我授意他这么做的。”周立棠抬手挡开低垂的枝桠,树影间漏下一片碎金,映在他脸上,神色晦明,“包括上次在太液池边,明里暗里,我也帮了段将军一把。千龄,先前我有所隐瞒,是我做得不对,以后不会了。今日与你坦白,也是想告诉你,我虽觉得段将军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你不要被我的态度左右,也不要被阿娘的态度左右,明不明白?”

    越棠惊讶不已,不为别的,只因她知道阿兄是隔什么样的人,他最讨厌麻烦,却会掺和进这种事里,看来段郁那个人,还真有种能感染所有人的魔力。

    至于阿娘的态度,刚才的情景应该就是答案了吧!谁料想,宾主尽欢的午宴后,段郁喜气洋洋地搀着阿爹下棋去了,越棠陪阿娘回房午憩,冷不丁却听她说,“别着急。”

    越棠愣了一下,“阿娘说什么?”

    程夫人拍了拍榻沿,示意她坐近些,“段将军瞧着不错,人活泛,知进退,年纪轻轻就在朝中混出了名堂,却不骄不躁,乍一看,着实没什么可挑的。可人一生好几十年,有辉煌,也有波折,一个人如何,不能只看他春风得意的时候,更要看他受挫时什么样。世上的人绝没有完美的,他最不堪的一面你都能接受,那才能顺顺利利过一生。”

    越棠有些哭笑不得,她其实很困惑,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对她强调段郁的存在呢,就算他们之间有小小的火苗,但刚刚开始的爱情,就不能由着它自由生长一会儿吗。

    “阿娘”她磕绊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还没想那么远。”

    程夫人说:“没有就好,阿娘也只是提醒你,别着急。你养在闺阁里的小娘子不一样,你能独当一面了,也常有机会与郎君相处,那索性多处处,多看看,好不好的,日子久了才能知道。总之你自己拿捏分寸,我与你阿爹都不急,守寡没什么,又不是你的错,只盼你别选错人才好。”

    越棠只是感动,她有世上最好的阿爹与阿娘。不过这也给她提了个醒,或许她应该低调些,虽说她和段郁之间从未逾矩,在哪儿遇见了说话都隔一段距离,少说有三尺远,但爱情嘛,还是两个人参与就好,观摩的眼睛太多了,结不出健康的果实。

    那边段郁与周如晦手谈,一边说说朝局,请教右仆射几十年佐政的高见,将老爷子哄得兴高采烈。一局终了该告辞了,周如晦却大手一挥,“嗳,走什么,留下来用晚膳。”

    段郁却知道见好就收,耽误人家一家团圆,混了一顿午宴已经够够的了,再赖下去过犹不及。周如晦只好遗憾地吩咐家仆:“阿郎和娘子呢?和他们说一声,送送客人。”

    兄妹两送他到宅门外,小厮将他的马牵来,他接过缰绳,回身笑了笑,“今日是我冒昧,多谢家主与夫人宽宥,多谢周兄。”又看向睿王妃,“中秋那日花萼楼,王妃,不见不散。”

    然而她示意他借一步说话,站在大街上扎眼,于是缰绳一抛,又随她退回门内。

    “王妃有何吩咐?”

    只见她面露难色,段郁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一颗心沉了沉。果然她说:“将军,往后在人前,尤其是禁中,我们还是少见面吧。”

    段郁的脸“唰”一下就白了,好在她语气不强硬,是同他打商量的口吻,说明还有回旋的余地。他平了平气,努力扯出一个笑,“是臣哪里惹王妃不快了吗?”

    “不是,不是,你听我说。”越棠压了压手,“眼看就要入秋,天高云阔,可以去登琼山,可以去大觉寺赏红叶,上回将军不是说要教我射箭吗?咱们去樊山

    下跑马也好,哪样不比宫中筵席有意思,将军说是不是?”

    段郁迟迟噢了声,高悬的心放下一半,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说的这些,他当然乐意奉陪,可不能在宫里见面是什么意思呢?他仪表堂堂,身强体壮,军中多年的风吹日晒也没有折损他天生的好品相,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很拿得出手呀。

    宫里有谁在啊段郁惆怅地想,王妃愿意与他交往,但暂时不想给他名分。

    越棠见他不回应,咬了下唇,“若是将军不愿意”

    段郁如梦方醒,说愿意,“臣略略觉得遗憾,但臣尊重王妃的想法,只要王妃快乐。”低垂下头,深浓的眼睫覆住眸中流淌的黯然,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王妃不要丢下臣”

    哎呀,又来了,越棠觉得自己看见了一只滂沱大雨里湿漉漉的小动物,心一点点地揪起来。她忍不住拍拍他的背,“瞎说什么啦,再下一场雨,我们就去赏枫林的秋。”

    段郁满足地呜咽了两声,很快被哄好了,乖顺地与她话别。转身牵过马,沿着高墙走出百来步远,这才翻身上马,顺手揉了把脸,再扬头时,已是一副洒脱不羁的大将风范。

    他朗朗一笑,千里奔袭这才第一关,名分难挣,全靠演技,段桓明啊段桓明,你要努力。

    信马由缰遛出太平坊,宽阔的直道通向朱雀门,他若有所思地望着皇城巍峨的城楼,片刻,心中蹦出个主意。

    *

    太子回朝后一向很忙,鄞州之乱是个引子,拔萝卜带出泥,细纠下去,原来朝廷从上到下早漏成了筛子。难怪当时兴庆宫的手,不费什么力气就伸到了鄞州,并非全是人祸,而是制度设立太久了,未曾适时修补,仿佛一架生了锈的器具,表面看着零件尚完好,实际一阵风就能吹倒。

    “八十万两库平银,三十万石西仓粟米,最后到灾民手上的不足三成。”太子冷笑着合上卷宗,抛给站在案前的詹事。

    “出库先扣下一笔平余银,陆运上虚报骡马损耗,漕运上征收逆流加耗,每三百里设寄屯仓,每仓的仓廒折损都有十一之巨。到了地方,胥吏每发一张赈票,要勒索二十文。巡察的御史,按天数收取贿银。”

    像赈灾、修河堤这样的事务,朝廷不论多少银子拨下去,最后地方都会喊不够。谁都知道沿途层层剥盘,可究竟怎么个剥盘法,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京官扣一笔、押运官扣一笔、州官扣一笔吗?如今终于掰碎了细看,竟如此触目惊心,甚至每一项都是合理的名目,例律上明明白白写着,合在一起,却赫然是巨大的悲剧。

    太子眼底一片寒光,“孤原以为,胸口那一刀是兴庆宫刺的,不是,刀早就在那里了。兴庆宫哪怕什么都不做,鄞州一样会乱,刀一样会出鞘,兴庆宫只是将孤推到刀尖前。”

    詹事捧着卷宗的手越来越抖,他心知太子是想趁机大力整肃,可实在牵连甚广啊。只能再三劝诫:“殿下,徐徐图之啊殿下”

    本以为不好劝,谁知会错了意。太子淡淡地说:“赈灾上的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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