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关山: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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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来往之人身着的衣袍布料颇为精致,即使有人身着粗布麻衣,但能亮出手交易的东西都属非凡品。

    冯奇知道他要去找孟悦恒,在远远见到孟家的身影时便驻停了脚步,沈凭并未勉强他跟随,只身朝着孟悦恒的方向而去。

    不过还未靠近,他就听见孟悦恒和商旅拉扯的声音,这一路他听见不少稀奇古怪的口音,胜在冯奇热心为他区分,眼下一听见这动静,也轻而易举分清和孟悦恒纠缠之人,正是来自南诏国。

    他放缓步履上前间,大概听出来他们所为何事吵得面红耳赤。

    孟悦恒想将瓷器丝织以黄金交易,但南诏人却多方质疑瓷品的工艺,要求他带路前去瓷窑参观一二。

    但行商都明白谈得越多,问题越多,付出越多,对方越不领情的道理。孟悦恒交出几名加工坊的掌事,详细将工序一一说清,有条有理,但那南诏人偏不如意。

    双方拉扯越久,最先激动的必然先输。

    沈凭原本打算充当旁观者,只待他们的交易结束再上前,但他逐渐发现这场交涉的不妥,孟悦恒愈发着急,那南诏人便愈发淡定,甚至看穿孟悦恒对于黄金的执着,会在话语中不断引导孟悦恒加急,使得他们的目的达成。

    反观孟家一方,他们并非没有师爷到场,只不过对于交易贵重物品时,一旦孟悦恒出手,其余人即使想要相助都无济于事,因为他们无法在决策问题上见缝插针。

    孟悦恒整个人的动作开始变得躁乱起来,而那南诏人还在不停煽风点火,眼见今日加工坊非去不可时,他们余光中瞥见一抹身影出现。

    孟悦恒转眼看去,脑子里的冲动瞬间被来人的那张风流的脸给消散。

    今日沈凭穿着一袭蓝白的锦袍,手中拿着在互市中淘到的纳凉神器帷帽,瞧着贵气且逍遥。

    他缓步走到两边的中间,睨了眼四周摆放着的东西,因孟家的出现,交易的十步之内不得有旁人,所以脚下除了孟家加工坊的物品之外,那南诏人的黄金也肆无忌惮摆在面前。

    这种看似推心置腹谈判的方式,实则更像是激将法。

    如此洞若观火的本事,沈凭在远观时便有所留意,推动者并非是和孟悦恒谈判之人,而是在那人身侧站着的“师爷”。

    只见沈凭好奇地穿过他们中间,来到那一箱刺眼的黄金面前,弯腰拿起一块掂了掂,随后把目光往那位师爷看去,浅笑道:“果真是真金白银。”

    那群南诏人面面相觑,看着出现却不被阻拦的人感到莫名其妙。

    孟悦恒见状靠上前,一扫片刻前唇枪舌战的局面,贴近沈凭道:“你若喜欢,我现在马上带人去加工坊,日后这黄金就是我们的了。”

    沈凭将黄金往他怀里抛去,在他手忙脚乱接着之时,踱步站在那群南诏人身前,皮笑肉不笑道:“这瓷窑非去不可是吗?”

    面前的南诏人用着拗口的话回道:“是。”

    孟悦恒想靠近解释几句,但被沈凭反手拦了下来。

    随后见他十分干脆说道:“好,恕不奉陪。”

    说着他回头,用眼神示意孟悦恒听令办事,在这一刻的变化中,孟悦恒才恍然大悟方才险些被钱财冲昏头脑。

    他捡回理智后,连忙指挥众人将东西收拾起来,可箱子还未来得及盖上,南诏人忽地上前将他们层层包围,就连黄金都置之不理,反倒孟悦恒瞧着那一箱黄金时,眼底闪过一丝担心,生怕弄不见了。

    冯奇发现他们有所动静,当即握紧腰间的长剑,严阵以待恐随时上前拔刀相见。

    沈凭从容其中,眼中倒映着缓缓朝自己走来的男子,那挺拔的身躯带着压迫站在他的面前,此人面容俊朗,椎髻披毡,腰系佩刀,从他站出的那一刻起,其余南诏人纷纷让路。

    许是赵或平日不经意里,总用体型差给沈凭带来的压制,眼下面对此人的逼近他倒显得习惯,唯一担心的便是动手,恐怕不够对方一掐。

    正在双方僵持间,师爷上前低声说了句话,其余的沈凭都没听懂,唯独那个“王”字,他和孟悦恒都听得一清二楚。

    孟悦恒闻言霎时间后退一步,惊恐道:“是,南诏王。”

    南诏国统治者盛寻劝的出现,不仅让孟悦恒感到意外,就连沈凭都万万没想到。

    区区茶马互市竟能让此人降尊前来,且还是如此肆无忌惮,可想而知,魏朝在收复越州的数年里,官州被南诏人渗透的程度是有多么可怖。

    此人在南诏乃是庶出之子,后在六诏中游走,做的都是些寻常的小官,但却给了他摸清南诏的机会,从此开始谋划袭位之事。

    直至两年前一场平平无奇的围猎中,他靠着计谋令兄弟姐妹招风揽火,丑态尽出,之后步步击碎,逼得前者退位。不仅如此,他在六诏中埋下的人到了袭位那一刻收网,彻底把南诏掀翻洗清,最后直取南诏二字封王。

    沈凭的脑海里快速闪过历史的记载,然而事实证明,眼下南诏所做之事,根本无从考究。

    现在就像是一张白纸,任由后世的笔墨将其涂改记载,而在沈凭这里更是查无可查。没有历史的线索,就相当于要自己去摸索。

    生死未卜,前路不明。

    这一刻,沈凭明白什么才是历史,而他也能成为历史长河中的一人,但却是转瞬即逝的无名之辈。

    既然如此,那他不如痛快赌一把,随后听见他面对盛寻劝道:“买卖讲究你情我愿,今日你情我不愿,恕不接待,王请回吧。”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此刻自己的领土意识达到顶峰。

    盛寻劝面色冷漠,瞧不出一丝悦色,用粗哑的嗓音回道:“茶马互市没有道理可言,这样的道理,你不懂。”他瞥了眼孟悦恒,“难道他还会不懂吗?”

    他的口音不似同行其余人的重,这归咎于他的生母,是官州人。

    沈凭回头看了眼孟悦恒,但视线却是扫过孟家今日护送的众人,无论是人数还是体格,在南诏人面前都相差悬殊。

    若是动起手来,不出片刻,孟家人恐怕连骨头都不剩。

    沈凭只能赌盛寻劝不会轻易动手,所以他看回对方时,刻意走近半步道:“南诏王扪心自问,看中的是孟家的物件吗?”

    作者有话说:

    谢谢阅读和支持。

    第66章 舞弊

    盛寻劝睨着他不语。

    如此一来, 沈凭便更加肯定心中的想法,他望着盛寻劝续道:“自打这数年加工坊成为炙手可热的产业后,官州便不止苏孟两家独大。辽阔的官州土地上有数不清的加工坊, 你对孟家有想法, 因为孟家有独吞官州的资本。”

    盛寻劝的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他终于舍得用审视的目光去打量沈凭,借着身高的优势欺身,警告道:“若是孟家的狗, 劝你少管闲事。”

    沈凭略感窒息,稳住身形笑了笑说:“王若是不满, 大可去衙门击鼓鸣冤, 在我面前叫嚣, 算不上是光明磊落的王。”

    话落, 周围众人亲眼瞧见南诏王的脸色沉下,牙关紧咬与之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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