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不娇,败不馁: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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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

    在一瞬间,林奢译想把手里的?文件往身后藏。

    院长跟没看见似的?,只热络地?说:“走吧,咱俩一起走。”

    这条从办公楼通往教学?楼的?小路,林奢译走过了无数次,不过单独和?院长一起,倒还是头一遭。

    院长乐呵呵地?说:“小林,你知道吗?当年我刚毕业的?时候,就是来的?这家?幼儿园实习。那时候院里还只有两个班,向日葵班和?玫瑰班,你猜我被分配到了哪个班?”

    林奢译有些无措,说不上话来。

    院长说:“就是向日葵班。”

    她眼中有和?蔼的?温柔闪动:“虽然只有短暂的?半年时间,但你已经?成为一名合格的?老师了。”她重复说,“你是名好老师。”

    两人停在了幼儿园的?铁门口处,要道别。

    林奢译哑声喊了声:“院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秦淑如往常般拍了拍他的?手臂,鼓励道:“没关系,走吧。”

    经?过调查组的?查证,他们澄清了此次不过是个误会。但在调取林奢译的?资料时,他们也发现?了他当初政审不合格,却还继续留在幼儿园担任老师的?问题,“被辞退”似乎成了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秦淑笑着说:“我也早该到了退休的?年纪。”

    背上一道惩处,横竖不过又“退休”了一次罢了。

    她并不后悔留林奢译任职,唯一有点?遗憾的?,大概是她回家?的?方向和?林奢译正相反,不然最?后还能多聊上几句。

    和?秦淑告别的?手,挥了挥,最?后落在了他自己的?喉咙上。林奢译有些按不住的?发抖,从唇齿间,他想说话,说不出来,猛然在颈侧抓出来几道泛血的?痕迹。

    施妤说过:他“喜欢”这份工作。

    林奢译想不明白,不理解。

    这是种?完全不同于“喜欢施妤”的?感情。

    但在此时,当他被迫面对了“分别”,他意识到自己总也放心?不下孩子们,舍不得大家?之后,他被迫承认自己“喜欢”这份工作了,也终于真切地?感受到了“分别”带来的?痛苦。

    这是种?温和?、缓慢、凝沉,又不容拒绝的?抽离。

    某些东西从他身边消失、消散了,无声无形的?离开,却给?他留下了愈发连绵不断的?苦痛。他被笼罩其中,挣扎不能,逃脱不能,直到他把喉咙抠破,把身体和?心?脏剥开,在贯穿了身体的?料峭寒风里,他好像才能发出声音。

    第 68 章

    林奢译想把指缝里的血渣洗掉。

    拧开了水龙头的最大水流, 他在冰冷的水里搓洗着手指。一直搓到指腹发红,膨胀地,像绷不住会突然炸开的气球。病态苍白的皮肤下?, 血管如同一条条殷红的栓绳,被尽数笼络到了手腕处,在腕间打上了死结。

    冷水四溅, 水越凉,那绳结仿若愈发收得紧, 直到血色蜿蜒而上?,攀上?手臂, 开始寸寸吞噬起青色的筋络……目之所及处, 直到林奢译的视野里也被覆盖上了一层血红色。

    鲜艳的红, 晃动错位的重影。

    抽离, 无法自控的失重感。

    一呼一吸间, 周遭的空气似乎也被挤占了。

    林奢译感觉呼吸渐渐困难起来, 间或的缺氧,又像是大脑同样被吞噬殆尽, 神经断绝了的停滞。他的思维在水中飘散, 会沦为溺水的窒息……

    林奢译猛然?从水盆中抬起了头。

    他站不稳,踉跄地扣紧了洗手台的边缘。从水龙头里持续涌出?的冷水,把他从头到尾淋了个湿透。他的身体冻僵麻木了,感知不到温度,于是在他急促的大口呼吸中,更?多冰冷的水渍侵入到了他的肺腑,继续灼烧着他的心。

    林奢译分辨不出?来, 他现在是什么状态。

    他甚至于不知道是他把自个埋进?了水里,还是他爸嫌恶地将他拖进?浴室, 把他的头按进?了水里。是他爸吧,因为林奢译在镜子里窥见了他醉醺醺的爸爸,那一对因常年酗酒而浑浊的眼珠,饱含恶意地落在他的身上?。

    他爸嘲笑地说?:儿子,你是哪里来的儿子?

    不过是诞生于祝沁澜荒诞的幻想里,生来不受期待的诅咒。

    不该存在的儿子,不配存在于世。

    他爸的身形魁梧,单手就能掐紧他的脖子,按进?冷水里浸透一遍,在热气氤氲,缭绕,隔绝现实的浴室里,他还能被滚烫的热水卷起一层皮。待被扔在地上?时,单薄的身体不自觉地蜷缩着,只剩下?了神经质的抽动。

    五感麻木,唯有嘴巴机械地一张一合。

    隔着一面浑浊的镜子,林奢译听见了自己气若游丝的声音,问:“为什么、不淹死我?”

    他爸冷漠地说?:“你也不配得到解脱。”

    视线一晃,镜子里映出?了一片落日后?的黄昏。

    晦暗冗长的光影中,有个披散长发,被血濡湿衣服的女?人,她的脚边是刚倒下?,被扎得烂碎的尸体,她的手里还攥着滴血的刀,摇晃着,她叽里咕噜地笑,嘴里念念有词。

    她低着头在寻找什么。

    发现了。

    她从餐桌底下?找到了目睹了一切的儿子。

    女?人弯下?腰,想要哄骗孩子出?来。

    但在某一瞬间,她警惕地若有所觉,迅速站直了身体。

    她的视线一凝。

    转动。

    那双漆黑的眼珠,直接和镜子外的林奢译对视了。

    一面镜子的内外,两张模样相仿的面容。

    女?人看清楚了林奢译,笑起来,一如她每每看他狼狈地受了虐待,了无生气的时候,看他混沌地徘徊在生死之间,一呼一吸中,本能无望的沦落。看他希冀的目光,追逐的神色,那一双不断向女?生伸出?的手,辗转不安地、讨好地,如亡溺般,自我抽筋剔骨的渴求……

    得不到的,带来了苦痛与折磨。

    得到的,又能有多长久?

    女?人忍不住地发笑。

    林奢译惯常会模仿他人的表情?,于是他也笑,讥嘲地,狞恶地,笑意不达眼底。当?他把这几种笑容都学会了之后?,他与男人和女?人都别?无二致了,他用力?砸在了镜子上?。

    镜子里的场景四分五裂了。

    “林奢译?”

    有人在喊他。

    “你在家吗?屋里好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原来……是施妤回来了啊。

    林奢译的视线重新聚起了焦。

    他缓慢地扫视过淹了水的地面,捡起了其中最锋利的一块碎片。他把碎片攥在手里,“滴答”“滴答”的水声再次响起了,沿着林奢译一步步朝外走的步伐,从他指缝里被割裂出?来的新血,一路上?都在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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